她在心中做了些對比,隱約覺得,若是前一世他活著——怕也是天下唯一一個能跟霍將軍打成平手的人了。
陸釧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若是這一世,蘇康知道蘇鈞又這等才幹,他會作何感想?
蘇鈞也姓蘇。
若是腿疾痊癒,那他也是有權爭奪皇位的人!便是蘇鈞不去想那個位置,蘇康也絕不容許他有那個機會去想……
她太瞭解蘇康了。對他無用的人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拋棄。那種阻擋他前進的人,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殺死。
在他眼裡,人就分那麼兩種,有用的和沒用的。
彷彿被人拿刀比在脖子上,陸釧呼吸急促起來。
“阿釧?阿釧你怎麼了?”蘇鈞眼底盛著擔憂,見陸釧手裡握著那兵書,越攥越緊,那本書已經皺成了一團,發出“沙沙”得聲響。
猶如瀕死之人的掙紮。
陸釧猛地回過神來,便望見蘇鈞,纖長的睫羽下,幹淨澄澈的雙眸,正如水般溫柔又緊張的注視著自己。
那裡面的黑白分明,點點熒光,讓人一下子彷彿闖入了星空。
“阿鈞——”陸釧緩緩低頭,長長的睫羽蓋住了她的情緒。伸手將兵書撫平。“阿鈞千萬莫要別人知道你在看這些兵書。”
“你這是怎麼了?這些兵書我一直都帶在身邊。況且大哥也知道。你怕什麼?”他舒了一口氣,笑了,又道:“我一個瘸子,還能翻出什麼大浪來?”
可是陸釧面色還是很不好看,蘇鈞便招手讓刑玉將那些兵書收起來。
他滑動輪椅,靠近她,抬手替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聽蘇鈞說罷,陸釧便整個人立在那裡,呆若木雞。彷彿被雷劈過了一般。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她腦子盤桓的全是蘇鈞那句“這些兵書我一直都帶在身邊。況且大哥也知道!”
陸釧一下心跳如鼓,登時紅了眼眸,原來這些他都知道。
所以不遠千裡趕來,就是要盯住他準備隨時動手嗎?陸釧的指尖輕輕顫抖,心想,那、她要不要治好蘇鈞的腿疾?
若是蘇鈞的腿疾不好,應該就不會有資格爭奪皇位。應該有機會活命……
陸釧的心驀地一緊,不對——她想到上一世,蘇鈞的腿疾並未好。結果不也是被一把火燒掉了嗎?
蘇康那個人,做事向來幹脆利落,絕不會留下給自己任何後患。
五月的柔風在房簷下盤旋,又拂過陸釧的臉頰,陸釧打了一個寒噤,竟感到了刀割般的痛意!
蘇鈞不由伸手握著她冰涼的指尖,放到自己胸口:“你看你,虧你自己還是個大夫,身體竟然如此冰涼。怎的不開服藥,好好補一補?這樣,我明日就叫舅舅給你——”
陸釧茫然的搖搖頭。
又想到舅舅說的那種‘大脖子病’,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或許這是個讓她站穩腳跟的機會——她要逆風而起!
陸釧一下子反握住他的手臂,眼神望向蘇鈞,誠懇的說道:“阿鈞,我想回南城一趟,娘親留下的醫書典藏,如今還在府中。今日我又聽聞大舅舅回來說,西南腹地怕是不太平……我怕、我怕錯過了今日,再往後,手冊便拿不到了。”
蘇鈞望著她擔憂的神色,忍不住伸手替她攏了攏耳側的碎發,她的面板在陽光散發著瑩瑩光澤,一些細小毛絨清晰可見。
他好看的雙眸微微彎起,伸手揉揉她的臉,笑道:“我當是什麼事,你不要再擔憂了,交給刑玉去辦如何?他武功高強,不出三天便得來回。”
“不行,我要親自前往!而且府宅不知被糟蹋成什麼樣子,我總要去看一看。”陸釧說的斬釘截鐵,生怕他不答應。
“好,我隨娘子一起。”蘇鈞眼中盛滿溫柔,低聲道。
“…好,我們一起。”陸釧愣了片刻便應下了,其實剛想說‘我自己去就好,舅舅那邊已經請了鏢局’。可是一想到那些兵書,一想到蘇康,陸釧就怕,怕她一離開,蘇鈞就會遭遇不測,有她在身邊,好歹能預見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