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釧忍不住笑,但傷者在屋內休息,她又不得大聲喧嘩,只附身恭維他:“能的,能的!人生若得一知己,更甚杜康~”
辛童在發愣,太深奧的話他不懂。但聽起來陸大夫好像在誇他。他就更高興了,仰著小臉,樂顛顛的跟在陸釧屁股後面。想到陸大夫興許還要施針,又快速回到後院,端了開水來了。
裡間內,姚穎正在閉目休息,其實她剛才在門外就聽見了陸釧說的話。
心中正悲慼,陸釧就推門進來。
陸釧打眼一看,女子躺在榻上,身上鵝黃色的長衫已經被弄的血痕斑斑,可是藥閣內並無衣物可換洗,加之她斷了臂,抬手都不方便,更惶提換衣物了。
陸釧把了一下脈,見沒有異樣,才幫她蓋好被褥。
又用銀針刺了刺小手指端的少沖xue,問道:“今日覺得怎樣?手指有感覺嗎?”
姚穎眼睛看著房梁,茫然的搖搖頭:“並無感覺。”
陸釧又用銀針刺進她左手無名指上的‘關沖’xue,問道:“現在呢?”
察覺到痛意,姚穎轉過頭來,幽幽的看向陸釧道:“陸大夫,剛才……我好像感覺到痛意了。”
陸釧收了銀針,丟進一旁的沸水中,點點頭道:“嗯,看來恢複的不錯。”
隨後又轉身對辛童道:“我同你姚姐姐有私事相說。你先到外面去守候罷?”
辛童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便笑道:“好!”
等他離去,陸釧才扶著她起身,順便將一片固元膏放到她嘴邊,道:“先將這個吃了。才會有力氣。”
姚穎眼角一滴淚水劃過臉龐,片刻後竟是低低抽泣起來。
她有話講,她有一肚子話講,可是眼前這個大夫,自己都是個半大孩子,這孩子除了天賦稟異,能救自己的命外,還能指望她幫自己做什麼?
陸釧靜靜的坐在一旁,一眼便看清她眼中的掙紮。直接開門見山:“你可知是誰害你成這樣的?”
此話一出,姚穎更是淚如雨下。沒有受傷的右手拼命的捂住嘴,點點頭。幾乎哭的要背過氣兒去。
陸釧遞給她一方手帕:“既然如此。那便詳細說與我聽聽?”
姚穎嘆了口氣,道:“也好,告訴你無妨……”
於是房間裡,唯剩姚穎低低的傾訴聲,她越講越激動,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怖感成了她心頭的噩夢。
只要一閉眼,便是那種看不見聽不見的狀態,周圍洋溢著邪惡的鬼影,彷彿下一秒就會再次被砍斷手,或是砍斷腳,抑或被砍斷頭!
她知道,這將成為她一生的噩夢——
一整晚,她都不敢閉眼睛!
陸釧望見姚穎毫無血色的雙唇一張一合,眼裡盛滿了痛苦。病人需要傾訴,那麼她先在就當她的知己,傾聽她吐露心聲。
等她漸漸安靜下來,就握住她的右手,低聲道:“你能聞香料辨別兇手,這是好事……你要好養傷,別再想這些事。你受的罪,總不能憑白受罷?”
陸釧平靜的聲音,如小溪般緩緩撫慰著姚穎心靈。
姚穎張大嘴,像是缺氧的魚般。息了哭聲,眼淚卻無聲滑落。她點點頭,右手反握住陸釧的手臂,深吸一口氣抽噎道:“陸大夫、您、您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