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病患,熟悉的醫者感覺一下子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陸釧表情碳素認真,這裡捏捏,那裡彈彈,一絲不茍的檢查著。老祖母也在一旁睜大眼睛仔細的看著,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蘇鈞這兩條腿,一側正常,另一側則肌肉明顯萎縮,與健側對比,顯見短小而細長。
陸釧心中有了定論,想必蘇鈞患病初期是被人精心照料過的,否則這只右腿恐怕早已發生畸形,骨骼或脊柱或歪斜,或突出,這便是本症後期的癱瘓重症。
不過她哪裡知道,蘇鈞的腿得以恢複成這樣根本同那些太醫沒有關系!
而她眼中看似羸弱的蘇鈞,其實一點也不羸弱。若是她洞房那晚,點xue的動作再慢一點,或是動作幅度再大一點,就會被耳聰目明的蘇鈞覺察到她的秘密。
“可有定論?”老祖母試探性的問道。
陸釧將蘇鈞的下裳整理好,避膝回歸原位,起身恭敬道:“孫女愚笨,請老祖母明示。”
陸釧只是個眼疾剛剛恢複的少女,頭一次診病束手無措也是常理,老祖宗並未責難,只對眾人道:“你們轉過身來罷。”
又指著蘇鈞的腿疾道:“你剛才也診斷了,先說說你的見解。說錯了也無妨。”老祖宗和顏悅色的說道。
但這時,沈夫人卻是忍不住了,通紅著眼睛插話道:“老祖宗,阿鈞的腿疾可還治得好?”
老祖宗正了正身子,道:“小兒麻痺又稱‘軟腳溫’‘小兒中風’等,咱們裴家祖上也曾接診過此類病患,此類病症的恢複程度或許與病人體質也有關聯。”老祖宗將栝樓早已準備好的診歷拿了過來,那是一摞黃色足足積攢了三寸厚的黃色紙張。老祖宗將診歷記錄分散到各人手中讓大家傳閱。
“你們看的便是迄今為止,咱們兩朝三代,‘軟腳溫’收錄在案的共計兩千零七同種案例,其中三十一例前期的症狀表現一致,可是後期卻沒有續發其它症狀。”
老祖宗的話讓陸釧想起一件事,那便是前一世她母親留下的典籍中曾提起過的詞語,叫做‘免疫’。似乎跟這種情況類似。但是母親留下的經典藏書此刻並不在她身邊,而是在陸府內,陸釧便想著,是時候將母親的留下的藏書帶回來了。
老祖母繼續道:“另剩下的一千九百人症狀持續加重,出現了肢體萎軟,肌肉遲緩,直至肢體畸形。前朝時,你曾祖父偶得這針灸秘術。苦研三十年,終於學成。後餘下這七十六人,病症雖不能痊癒,但也大多能勉強直立行走。但——也僅此而已。”
沈夫人當場臉色蒼白,軟腳溫這種病她從不曾留意過,誰曾想她有一天也會為這種病操碎了心。
病症不能痊癒,只能勉強直立行走,僅此而已?那豈不是還要靠在輪椅上?!
這對於沈夫人來說簡直就是酷刑。她和漣兒妹妹從小一個被窩長大,一起玩耍一起嫁人,沈家的繁榮似乎也只到此為止了,父母雙雙去世,如今的沈家後人早已歿了。只剩這零零散散死的死殘的殘,叫她心裡如何受得了?
沈夫人心裡難過。蘇鈞卻不覺得難過,嘴角掛著笑容道:“勉強直立行走也可以,哪怕是一步,孫兒也求之不得!”他一笑就露出酒窩,可見對於老祖母的話,實在是由衷的歡喜。
老祖宗也鬆了口氣,愛憐的看著他,道:“即是如此,那便好。”又接著剛才對陸釧的詢問道:“你觸及他腿部面板有何感覺?”
“回老祖母,與常人相比,膚白,欠溫,形瘦骨立。”
“嗯,你做的很好。觀察到位,辯證也準確仔細。阿鈞病症久不愈,耗傷精血,損及肝腎。而肝主筋,腎主骨,肝腎兩傷,筋骨失養,筋骨失養,筋滾則馳縱不收,骨枯則畸形變異。肌肉久失氣血給養,則萎縮無力、面板欠溫。好在他早年醫治及時,病症並未擴散加重,否則怕是要畸形變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