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釧點頭:“兒時娘親曾教過。”老祖母面露喜色,令陸釧給蘇鈞當眾把脈。陸釧見此也不藏拙,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蘇鈞的手腕上。
垂眸略稍片刻,又令蘇鈞張口伸舌,見其舌苔素淡,道:“回老祖母,阿鈞舌淡,脈沉細……皆為精虧血少之象。”
老祖母點點頭,又示意陸釧繼續。
陸釧坐正身子,對著蘇鈞一本正經的問道:“阿鈞幼年可曾有過什麼疾病?又有什麼症狀?”
陸釧問過這話,心裡便生出些感慨,自己的夫君,成親已多日,她卻不知他究竟是因何種腿疾導致不能行走,如今又這樣當眾問他,實在是叫她羞愧不已。
枉她一手好醫術,卻讓他累及如此。陸釧心底閃過一絲不忍,兩人視線恰在空中無聲靜靜地對望。
似乎看穿阿釧眼中的掙紮,蘇鈞略一笑,腮邊顯出兩粒酒窩,道:“依稀記得六歲時,曾發熱…”
又道:“嘔吐,伴腹瀉…”
“後…渾身乏力四肢痠痛…”
“第二日便癱倒在床。”
聲音說罷,蘇鈞視線便恍惚起來,一切彷彿昨日觸手可及,卻又遙遠如天各一方。
過去過不去,未來、也未到來。
朝陽照在蘇鈞的身上,眼底一片澄淨,長長的睫羽在臉頰投下一小片陰影。
室內安靜呼吸聲輕輕可聞。陸釧心底卻一片冰涼,眼眸微閉,心裡顫抖起來,阿釧患的是小兒麻痺!
小兒麻痺是不治之症!
她前一世也曾遇到這種病症,也曾刻苦研究,卻終不能所成。
可是蘇鈞還這樣年輕……她心底痛苦起來,嘴唇範苦。
老祖母將陸釧的反應收歸眼底,沉吟片刻,又見沈夫人一臉期盼的看著自己,便緩緩道出結論:“小兒麻痺症。”沈夫人聽罷,心裡一沉,身子差點就要歪過去,幸得裴宗德一把扶住,才勉強站穩,臉色蒼白,心口隱隱作痛,蘇鈞怎、怎得生了這樣的病……
只可惜了那少年啊……
老祖母面色沉穩,在矮榻上靠著靠枕,仍舊點頭示意陸釧繼續。陸釧即便六歲長有眼疾,可是六歲前耳濡目染,不可能一無所知。治病問診,望聞問切皆是基礎,她要看看陸釧究竟做的如何。
見此陸釧輕撥出一口濁氣,輕咬下唇,終究對著周圍人高聲道:“請大家轉身迴避。”治病救人要緊,但是病人的心理卻更值得尊重和呵護。於是眾人依言轉過身去。裴楷之和裴宗德皆是面上一鬆,見陸釧面色沉靜,望聞問切面面俱到,鎮靜中彷彿有種指揮千軍萬馬的恢弘氣勢,暗嘆前途無量。
蘇鈞呼吸停滯片刻,——只見陸釧徑自起身掠到他身前,不待他反應過來,便蹲下身子,雙手撫上了他的小腿褲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