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釧仰著頭想笑,卻又不得不死死的咬住嘴唇,終於撐不下去時,扭過頭去,“哼!”
呸,他還要以後念!
才不要聽!
嘴角卻在蘇鈞看不到的地方慢慢蕩漾起來。
心裡暗道了句,大傻瓜!
蘇鈞見娘子真的生氣了,一下子就手足無措起來。
怎麼辦?
娘子眼睛看不見,並不知道這上面是什麼,可若要真念出來,娘子肯定會恨死自己。
蘇鈞眼神驚慌不定的掃過桌子上的小匣子,一拍腦袋,暗道,自己真是笨死了,剛才娘子不是交代要連著那小匣子的夾層一起開啟嗎,可是他光顧著拿起畫軸邀功,卻忘了把夾層開啟了!
蘇鈞顧不得解釋,趕快伸手,雙臂繃緊,硬是用蠻力把那夾層給掰成了兩半。
視線所到之處,果然看見夾縫中有一張半舊不舊的紙張。
連忙伸手小心翼翼的取出來,趕緊一瘸一拐的靠過去,用蚊子哼哼般的聲音道:“娘子、娘子別生氣……這裡還有一張,我就唸這張吧。”
陸釧就慢慢轉過頭來。
“好。”
蘇鈞胸中深呼吸了一口氣,展開紙張,看了一眼,緩緩道,“鯉魚腦,和膽,點青盲。”
他終於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鬆了口氣,於是念罷便道:“娘子,這是?”
難道是治療眼睛的秘方?
陸釧點點頭,道:“嗯,看來是治療眼疾的秘方,試一試吧,母親留下來的方子,應該管用。”
蘇鈞眼底光芒閃過:“那我現在做什麼?對了,我看今日喜宴上就有許多的清蒸鯉魚,說不定現在火房裡還有些新鮮的。這樣,娘子你先歇著,我這就過去看看,要是有活著的就立刻幫你取來。”
說罷不等陸釧做出反應,就抬手將她扶起來到床邊坐下,嘮嘮叨叨道:“娘子周途勞頓,現在一定很累了,你快先躺下,我去去就回!”
陸釧被他伺候的暈暈乎乎的,“阿鈞,等明日吧,明日也不晚。”
“不行。火房裡的人都起得很早,等明日咱們起來,缸裡的魚都被人端上桌子了!”蘇鈞火急火燎的套上外衣,又回來替陸釧掖好被角,就拄著柺杖向外走。
末了還不忘順道將那嫁妝畫疊好放到陸釧枕頭下,咬著唇出去了。
陸釧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窩裡,兩世了,自從母親父親離開後,她的心就再也沒有這樣放鬆過。
眼睛在黑暗中睜得大大的。因為蘇鈞,她差點都要忘了,自己有著前一世近二十年的記憶,她的心千瘡百孔。
又因為蘇鈞,她似乎又奇跡般的回到了那個羞澀又有些許天真的少女時代。
難道人的心,真得可以逆生長嗎?
得要多少甜蜜才能將那些傷口撫平?
陸釧嘆氣,將臉貼在被子上,雖然是新被褥,可不知為何就覺得自己聞到了蘇鈞身上的那股清新的味道。
那是一種莫名的安心的感覺……
正如蘇鈞所說,她這一路上疲倦極了,許久都沒有好好睡過一覺。蘇鈞前腳剛走,陸釧趴在暖融融的被窩裡,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蘇鈞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陸釧就覺得自己的眼睛涼涼的。她煩躁的搖頭,想要把那股清涼的觸覺趕跑。
這時耳旁就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娘子別動,一會兒就不涼了。”
陸釧就聽話的不動了。感覺到那人的手掌就一直放在她的兩頰邊,輕輕的捧著,怕她不老實一歪頭,剛上的藥就會掉下來。
蘇鈞看著手中的人漸漸地沉睡過去,收手輕輕的吹了燈,脫下外衣,緩緩的爬上床,再一次確定陸釧眼上的藥物沒有流下來,這才鑽進了被窩。
這一天,他很累。但是內心卻無比的滿足。
他從小到大都很乖很懂事,很少去到父親母親那裡求什麼。
但是他沒想到此生第一次開口求人,就求到了自己想要共赴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