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鈞走後,便有穿著白色長襪的小廝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垂著頭跪在地上,將地板上的印記擦去。
另一邊——
送親的隊伍走了小半個月後,終於穿過了沛國邊界線,來到了相縣。沛國,郡國並行制,相當於郡。)
在距離相縣驛站的不遠的地方,隊伍停下了。
花轎後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走到花轎前停下腳步,他身上穿著藏青色冕服,身形高大魁梧,面上有些許歲月留下的皺紋,眼中露出一絲犀利的精光。
他貼在花轎的窗戶上,沉聲吩咐道:“阿釧,你嫁過去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你也莫怪伯父心狠,伯父也是遵照你父親的遺囑辦事。”
話畢,不知名的鳥兒啼叫著從送親隊伍的頭頂飛過,劃下一道優美的弧線。
陸釧已經‘醒’了一會兒了,伯父這句沒有絲毫溫度的關心話,她在前一世也曾聽到過。感受到自己不能動彈的四肢,陸釧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老天終於開眼,讓她重活一世了。
這一世,她再也不會心慈手軟。
就在陸伯父等的臉色漸變時,轎子裡面終於有了聲響。
“阿釧知道…謝謝伯父的教誨。”
女子的聲音有些冷清。
也有些虛弱。
陸伯父聽見此話,眼中的光芒柔和了許多,他直起身子給身後一個婆子遞了個眼色。
那婆子塗得花裡胡哨的老臉點了點,任誰看到她那張花臉都會笑暈過去,但是偏偏那婆子眼中散發出一種淩厲的氣息,別說讓人笑了,哪怕是多看一眼,都讓人犯怵!
那婆子進到轎子中,粗魯的將綁在陸釧手上腳上的繩索解開,隨後將繩索扔進了雜草叢中。
送親隊伍繼續吹吹打打向前走著。
這動靜聲勢浩大,不一會兒整個相縣的百姓都知道了:原來這是遠在千裡之外的陸家,過來送親了!
陸家在江南魚米水鄉,是個家財萬貫的大商賈。但是自從陸家掌事失蹤後,生意就一落千丈了。
不過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看這陣勢就知道了。怪不得最近蘇王府家的客人越來越多了。
於是儀仗隊一進到城中,就時不時的有人拉住送親的人問上兩句。
畢竟,沛王嘛,也是先帝的親兄弟,所以人們很是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竟然會遠行近千裡來嫁給蘇家。
聽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道兩旁議論紛紛,陸釧擺正身子,憑著前世的記憶從花轎中找出了這一路上積存下來的幹糧。
那是六張餅。
上一世她不想嫁,因為即便是仗著父親留下來的豐厚遺産,母親的豐厚嫁妝,她就算不嫁,也會活得比任何人都滋潤精彩。
可是她十歲那年父母離家後再也沒有回來。就連外祖母也病倒了。沒有爹疼娘愛,也沒有姥姥親。
所以,婚事就更加由不得她了。
陸釧坐在轎子中,對著六張餅狼吞虎嚥起來。前一世的她本想絕食,可是那老嬤嬤會拳腳功夫。即便是她不吃,也被她捏著下頜硬吃了四張餅。
沒錯,她的好大伯,在千裡送親的路上就給她準備了十張餅和水!
只是再次醒來,她不會那麼傻了。有什麼吃什麼就是了。
至於嫁人……陸釧的嘴角掛上了一絲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