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之後。
在一塊被特意清掃出來的空地上,曾經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青黃孔雀,此刻,他那遍佈血汙和塵土的巨大頭顱被隨意地被甩在了空地中央,右眼原本的空洞似乎更大了,前後貫穿得透亮,白的黃的紅的,混雜成一鍋粥一般流淌出來,鮮豔碧翠的羽毛也蒙上了些許黯淡,一塊一塊的,被凝固得血水糾纏在一起,像一把許久不用的老式拖把……
白漱此刻已經恢復了半數的精力,他隨手拎著已經瘦得跟紙片似的童寬,有些複雜得看向已經沒了任何生息的孔雀,洛子也不知從哪兒拾了一根枯枝,對著孔雀的腦門戳來戳去,小孩子一般得樂此不疲。
內心最複雜的,自然只有傑森,這一隻孔雀的出現,將他們三人之間曾經虛假的堅固暴露得徹底,他失去了父親,也永遠地失去自己的摯友,他看著已經死去的孔雀,感受著體內血丹的強烈躁動,內心卻冰冷得如同死湖。
但他終是想明白了什麼,那雙略顯空洞的眼神偶爾會看向白漱,似乎並沒有那麼徹底的變化,只是不見了曾經掩藏在血性下感性與複雜,只留下了平靜,
以及那最為純粹的仇恨。
白漱對著他翻了個白眼,內心的某一塊卻像是豁然開朗一般,他們這對父子,與自己和那老頭的恩怨,以這種方式作為結局,或許並不算太差。
當然,如果……真的能這樣就好了。
“唔——”
身後,童寬那輕飄飄的身體突兀地顫抖起來,全身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過去,雙眼凸起,口中發出意味不明的嗚咽聲……
白漱沒有絲毫意外,隨手將童寬像一張紙似得鋪在地面,後者的胸口不間斷地起伏,似乎有什麼硬物在其體內來回遊走,最後到達他的喉嚨,似乎想要強硬穿透出來,童寬雙眼都已經翻白,隱約可以聽見血肉撕裂的不妙聲音。
白漱單手按在童寬不規律起伏的胸腔,道道生氣順著胖子全身的經脈遊走,如根根小型鞭子,將童寬喉嚨內的硬物生生抽碎,再融化為數道能量流,分散到他身體的各個角落。
“啪——”
一聲已經讓白漱有些厭煩的槍聲在他背後響起,只是這次的目標似乎並不是白漱的咽喉,而是身下那隻吊著一口氣的童寬,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白漱掏出石槍一把將子彈釘在了地上,隨後而來的爆炸也被生生壓抑在地面以下,幾乎沒有造成任何損傷。
“怎麼,殺主啊你個賤婢子~忠心耿耿的模樣兒扮演得可還算有趣?”
白漱嘲諷地看著舉槍點射的何顏,身後的童寬哪怕艱難,卻依舊愕然地瞪大了雙眼,後者面無表情地再次開槍,這一梭子幾乎將彈匣內的子彈全部打空,角度儘可能地歹毒刁鑽地射向……童寬,沒有絲毫猶豫和遲疑,那槍口因過熱冒出的,如同一道破曉的狼煙。
“善法其一·白神。”
白漱手掌驟然膨脹,白神軀體再度降臨,將那十數顆特殊子彈,以及何顏的身體,一併握在了掌中,那十數顆漆黑子彈是學院二處,裝備處的特殊子彈,但凡受到衝擊便會發生堪比七顆小型手雷綁在一塊產生的爆炸,足以將任何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炸成血沫和肉片。
“啪——”
一道火紅色的長舌將白神手臂生生刺穿,何顏摔落的剎那,一道烏色的雲霧將她團團籠罩,傳送發動,堪堪躲避了那之後發生的劇烈爆炸!煙塵散去,白漱看著金色蟾蜍背上的兩人,嘴角勾起些許的冷笑:
“童流。”
“你想做什麼。”
蛇谷的氣氛有些莫名的詭異,明明此行的目的已經全數達成,卻又一次在關鍵地方出了簍子。
“做什麼?”童寬笑著安撫身下躁動的蟾蜍異獸,平靜淡然,與他先前衝動的大兵形象完全不符合,他搖搖頭,低聲笑道,“不如說反而是我想問你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