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域,寒室。
白色的粉塵緩緩落下,淒厲的嘶鳴也逐漸微弱,躁動平息之後,一行人坐在大蛇滾動形成的平面之上,舀了幾勺岩漿,用石頭搭建成火堆,將一塊塊比人還大的蛇肉放在架子上燒烤,白漱緊接著從揹包中掏出幾罐特別的調料,在蛇肉上一撒一刷,不一會兒,焦黃滋油的蛇肉就已經散發出美妙動人的香氣。
“嗚哇————”
嫋嫋白煙之中,一個滿身藍色黏液的女孩一邊痛哭流涕著,一邊惡狠狠地咀嚼著手上成塊的蛇肉,馥郁馨香,肉汁滿溢的口感,讓她幾乎忘掉了方才被一條巨蟒給吞入腹中的慘痛經歷……
“怎麼可能啊混蛋!”
洛子想了想,又是忍不住對著身後已經成了一地骨架的蛇頭狠狠踹了幾腳,白漱看著已經抓狂的洛子,默不作聲的嚥下最後一口烤肉……
“好臭……”
“喂,剛才你說我臭了對吧!啊?!是不是白漱你小子說的?!!”
“……”
白漱沒有接話,只是掌心一翻,淡定地從一地狼藉之中回收了所有和藍石碎片,重新凝結成了三顆的冰種落於身側,殺死藍蟒並沒有耗費他多少氣力,但和藍石的強度,已經配不上現如今逐漸恢復傷勢的自己了,生氣的能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白漱拍了拍腰間蛇皮做成得口袋,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是一處很神奇的空間,明明隔了層不厚不薄的巖壁,就是一口百米深淺的岩漿大湖,這座石室的氣溫卻能保持在恆定的零下,更是誕生了寒蟒這種特殊的生物,這就由不得白漱不關注。
細密的白霜染遍了整座石窟,將所有石稜都呈現出鐘乳石般的色澤與光華,白色的表層下,深色的岩石隱約可見,給人一種衝擊心靈的神秘之感,
而那石室中心所在,則是一道道勾連縱橫的深藍色弧度,如同無數分散的溪流在剎那間被凍結成冰,將那一瞬的靈動和生機永久保留,美得讓人沉醉……
“啪”
一聲輕響乍起,紅得發白的火苗在黑鐵指間綻放,那一小朵火苗逸散的溫度,讓所有人立刻回想起了岩漿池邊的痛苦經歷,可見黑鐵所能掌握的熱度究竟有多麼可怕,他隨手將火苗一指彈出,那火焰頓時落在了一條冰河之上,恐怖的熱量讓眾人的視線都發生了扭曲。
“喂,你在幹嘛?”
“燒。”
“……這是石頭啊,你拿火燒又能有什麼用?”
“沒路。”
……鐵子哥果真惜字如金……白漱汗顏,當然,這片石室確實無路可走,方才殺死藍蟒後他們已經將整個石窟找了又找,卻愣是沒發現一處縫隙,但這怎麼說也是一種特殊的岩石吧,和打鐵一個道理,越燒越得勁得玩意兒怎麼可能會……
“化了!真的化了!”
洛子驚呼,白漱傻眼似得看過去,只見原本飽滿純潔的藍色,竟然在高溫之下,顏色逐漸加深,黯淡,最後,居然變成了一滴一滴紅褐色的液體滲透了出來,如同即將乾涸的血液一般緩緩流淌。
所有的藍色結晶慢慢地融化乾淨,在原本光滑的地表上留下了一道道醜陋的疤痕,無數血漿順著疤痕流淌延伸,最後匯聚到所有溪流交接的一個點,血液碰撞之後卻沒有分散開來,而是向著最中間凝聚而去,凝結,攀附,生長,最後化為一株深黑的血花,在整座石室的中央傲然挺立,妖異,詭魅,但更多的是……無盡的死意。
只是看了那朵黑花一眼,所有人的雙眼都感受到了灼燒般的劇痛,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球,但緊接著,伴隨著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整個石室……不,整個火域,琉璃域,乃至於腐域,全部在一瞬間開裂崩潰!
腳下的白石寸寸開裂,塌陷,一股熟悉的失重感傳遍全身,一行四人在巖窟最後一道呻吟中,全部向著下方墜落而去。
——————
傑森是絕望的。
那時的他,還頂著“金時”這樣的傻名字,人更是聰明不到哪去,在末世之中還保有著什麼“自己的同伴一定是可以信任的”、“沒必要對朝夕相處的兄弟們還保持警惕”,因此,當他看見自己最敬愛的父親,死在自己最親密的戰友手中時,他的整個世界都染遍了絕望的深黑。
身後,那只有著小山般大小的孔雀,悽慘地倒在一處山崗之內,渾身靚麗的羽毛已經掉了大半,半個左翅已經整個左腿已經不翼而飛,殷紅髮黑的血液在坑底匯聚成了一處小潭,修長的脖頸,以及高傲卻塌陷了大半的頭顱有氣無力地倒在一側,白漱還是那麼冷淡地坐在一邊,此刻卻也嘴角噙笑地修理著他的柴刀,自己的父親則是渾身血汙得坐在那頭不復神氣的鳥腦袋上哈哈大笑。
他也想笑,想揚天狂笑,三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成功狩獵了真正的“妖”!這在外城,甚至是內城都是罕有的壯舉,自己三人必定可以載入青史,萬古留名!當然,此刻的他動彈不得,自己正坐在那隻孔雀胸口上,看著眼前那滴紅得發亮的血丹給自己輸送著鮮紅的血氣,他感覺自己的力量在成倍的增長,傷勢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彌補著。
他這才知道,吞食妖血獲得“術”竟然真的不只是一個傳說,但與外界神乎其神的傳言不同,吸收妖血分為吞食普通血液和吸收精血兩種,前者所獲得的的術完全隨即,能力平庸不說,而且通常施展條件苛刻,只能成為所謂的“次等”術者,
而吞食精血則意味著吸收這一隻妖最核心的術法和能力,同時可以將後續產生的隱患削減到最大,那才是真正的“術”,潛力無限,前程似錦,有可能達到傳說人物隻手遮天反手覆海的恐怖境界,這一點是普通妖血完全無法相媲美的,父親和白漱,都“自願”讓我來吸收這一隻孔雀的核心精血,我必然不負他們期待,成就一位當世的絕巔強者!
金時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他閉上眼,瘋狂地吸收血丹內的血氣,感受著力量的膨脹,他似乎渾然忘卻了吸收妖血有著失敗的可能,甚至如果彼此相性不和,那就會有爆體而亡的巨大風險。
幸運的是,這孔雀精血與他的相性意外得很不錯,他感受著妖血在體內的融合,他感受著磅礴的偉力,以及那獨屬於他的“圖門”術法,他興奮得不能自已,甚至那妖血還沒有完全穩固,金時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想要和自己最親密的兩人分享這一份喜悅。
那映入眼簾的,就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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