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仲清愣在那裡。
他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親孃老子的眼淚跟利箭似的刺穿了他的心,他的心在流血,他很想喊,說,娘,您別逼我了,我都為了您,把妻兒都撂下了,您還要我怎樣?可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為別個的,就是因為老孃的眼淚!
他轉身往外走。
“老二,你去做啥?”陸老倔喊了一嗓子。
“爹,我二哥一定是去隔壁問他們要錢了,您可別攔著,我娘不是說了,咱們還缺少給大哥傳送的錢嗎?”陸叔桐趕緊攔住陸老倔。
“可是你二哥不是那種厚臉皮的人啊!”陸老倔還是瞭解自己的二兒子的,雖然沒多大出息,但卻是極其要臉的、
“爹,這個時候可不能要臉了,您想想,我大哥就快要拋屍荒野了,您忍心?”吳秀娥這話把陸老倔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裡。
現下,是得顧死人了。
唉!
陸老倔重重地嘆息一聲,耷拉著腦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陸仲清出了門,沒去隔壁,而是往河西走去。
這會兒天氣有些涼,風吹在身上竟涼颼颼的,他走著,卻不覺得冷,渾身上下似乎都是麻木的。
到了河西,他看到了那一大片地,他知道這些地都是舟的,寶兒做生意賺來了錢都拿來給舟買田地,打井,僱人種地,就是為了讓喜歡種地的舟能天天高興。
這一大片地,在過去,是想也不敢想的,如今,卻都是舟的了。
陸仲清看著看著,眼角就濕潤了。
半個時辰後,陸仲清出現在徐芙寶豆腐坊的院子裡,看到他來,狗剩娘冷聲一句,“老二,不是把錢送給你們了麼?還來幹啥?”
狗剩爹扯了狗剩娘一把,低低地道,你少說一句吧!
“我咋啦?我說錯了嗎?這人啊可是不能貪心,太貪心會遭報應的!真是的,好端端的日子你不過,非要去做一個愚孝的人,現在好了,誰拿你當回事?總是沒錢了找你要,你那臉就能當樹皮嗎?”狗剩一家跟陸仲清一家可是多少年的交情,兩家人相互瞭解,尤其是現在陸芽兒要跟了狗剩,那兩家就是親家了,看著這男親家如此沒出息,狗剩娘怎麼能不生氣?
陸仲清低著頭經過他們兩口子,沒說話,也沒抬頭,走到屋門口,低低地跟正在幹活的一個下人說道,“我找寶兒有事兒!”
這院子裡的人自然都是認識陸仲清的。
都知道他原本是這家的當家的在,只為了孝順他爹孃,所以把妻子兒女都給舍下了,卻混到如此地地步,看他臉上沒二兩肉,眼窩深陷,眼神無力,說話的時候也是有氣無力,像是沒吃飽飯似的。
一個叫春月的小丫鬟看了他有點可憐,就轉身進去給通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