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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芙寶也不插話，就安靜地傾聽。
“誰知道，那一日我家男人又出去趕集幫人買牲口，這買牲口的人是我們村的一個鄰居，也是個實在的，說好了買賣成功了給我們一吊錢，要我們一定給他選幾頭好牲口。我家男人心裡歡喜，就滿口應下了。兩人到了集市上，牲口市上已經不少人了，尋來尋去，我男人也沒找著一頭合意的，心中甚急，急的倒不是這傭金賺不到，而是失信於人，他是不願的！正焦急的工夫，就有人主動找上他了，說是家中有幾頭牲口，每一頭都是極好的犍牛，因為人手不夠，所以就沒把牛趕到集市上來，要買的話得到家中去挑……我家男人一聽沒有猶豫就跟著去了，這種事兒在以往也是有過的，都是三裡五村的去一趟也沒啥……”說到這裡，老嫗就開始擦眼淚，擦著擦著，就輕聲飲泣著，狀甚悽苦。
徐芙寶知道，事情就出在這個來找人買牲口的賣牲口的主兒上。
但她也不問，就等著老嫗自己說。
陸芽兒看不過去，給老人續上了一碗水，老人也沒客氣，端起來咕咚咕咚又喝了。
“老人家，您是不是還沒吃飯？”徐芙寶看出了問題所在。
“我……我家兒子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老嫗面色窘，但答非所問。
徐芙寶明白了。起身進屋去端出來一盤子的菜饃，還有早上嬸子羅惠瑛熬的小魚湯，這小魚湯都是用新鮮的小魚兒熬出來的，聞著就鮮美。
“老人家，不急，您先吃點東西……”
“唉，寶姑娘果然是聰穎靈秀，老身日子過到這種地步也是愧疚了。”這話說完，老嫗也沒再客氣，徑直拿了菜饃就這小魚湯吃起來，這一頓飯老嫗吃了兩個菜饃，喝光了大碗中剩下的魚湯。
擦了擦嘴，老嫗起身又給徐芙寶施了一禮，“寶姑娘，老身今日身無分文地來叨擾姑娘，真的是逼不得已，如果姑娘還願意聽我說下去，那老身就繼續說，如果姑娘不願，老身就不再叨擾了，姑娘心善，如觀世音菩薩，但終究不是，都是要吃飯討生活的凡人，老身不願意再給姑娘添累……”
說著，一鞠到底。
“老人家，您繼續說吧……”徐芙寶點點頭，示意老人坐下。
老人千恩萬謝，欠欠身坐下，神情更為謙卑。
“我家男人到了那戶人家後，果然見了幾頭上好的犍牛，頓時心喜，當即就跟對方簽訂了買賣協議，說明日他自帶著款銀前來交易，一手交銀子一手交犍牛，對方也沒異議，就此一樁買賣算是成功了八成。回到家裡，他先去了鄰居家把好訊息說了，鄰居也很高興，兩人約定了第二天一早拿了銀子去交易。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鄰居老孃忽然染病不起，鄰居無法依約前往，就拿出了銀子要我家男人一個人去，順道把犍牛趕回來。這樣的事兒過去也有過，我家男人沒多想，就接了鄰居三十五兩銀子，回家收拾了一番，就去了那戶人家家裡。這一去……這一去就再沒回來……嗚嗚……”老人承受不住巨大痛楚的折磨，低聲哭起來。
“怎麼會沒回來？難道是……”陸芽兒驚訝之下，針紮了下手，疼得她哎呀一聲。
“唉……姑娘既然想到了，我也就不用贅敘了，就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家男人遇上了釣魚兒的了。到了地方後，沒多大會兒就被害死了，家裡卻不知道，直到傍晚還不見他回來，我才焦急，叫上了鄰居和村裡幾個壯漢，照著前夜他說的地方找去，這一去就見人去屋空，只他一個人渾身是血地躺在那裡……”老人停住了，不再說話，但卻雙目緊閉，身體狗摟著，饒是如此，那老淚還是禁不住地從眼縫中溢位來……
徐芙寶沒有出言勸慰，只是遞給老嫗一塊帕子。
陸芽兒早就淚水漣漣了，“真可憐……”
“唉，這事兒之後，就報了縣爺了，縣爺著人查到，原來這戶人家根本就是租住的，那犍牛也是他花銀子租的，那日我家男人看過犍牛後，他就把犍牛還給別人了，只在屋裡等著我家男人拿著銀子上門去。縣爺派人四下裡查詢兇手，後來有人在夜裡偷偷在縣衙門口丟了一封信，信上寫了歹人的居所，縣爺命五爺帶人去，果然就在那裡抓住了歹人，可是想不到的是，那歹人竟矢口否認說他拿了銀子，還說殺人就是因為我男人沒拿銀子，他惱羞成怒這才動了殺機的。事實上鄰居的銀子確實給了我家男人，那日我也是見了銀子的，但不管縣爺怎麼拷問，那歹人都說沒見著銀子，這就成了奇事兒了。後來，那鄰居就在村裡傳揚說，是我家男人見財起意，豁出去死命只為給我們娘倆留下一筆錢，這……簡直就是血口噴人，我找他理論，卻被他逼著還銀子，還說，如果我們能還了，那就說明我男人是清白的，不然就是他藏匿了銀子……我沒法子， 就把家裡的存糧還有能賣的都賣了，這也就只湊了十兩銀子，剩下的卻還不起了……”
“其實，前幾天家裡就沒吃的了，我挖的野菜洗幹淨了，我們娘倆分著吃了點，熬到今日，已經三天水米未進了，我死，沒事兒，反正也孤身一人了，可是看看躺在那裡的兒子，他還只有十八歲，尚未成家，若就這樣跟著死了，我怎麼對得起他們家的祖宗？是以，我才掙紮著來找寶姑娘，求寶姑娘能救我們娘倆一次……”
老嫗說到這裡，徐芙寶苦笑了，“老人家，我剛在隔壁院子蓋房子，所存的銀子也用了七七八八了，若是幫您，幫口吃的倒是成，可是二十兩銀子，我現在也難拿出手啊！”
“不，寶姑娘，我不用您幫著還銀子，我就想要弄清楚到底這銀子給了誰了？我家男人不是那種貪心的，可是縣爺說了，就那歹人用了酷刑都沒招出銀子的事兒，可能真的是沒見著銀子！如此，不就更說明這銀子是被我們娘倆昧下了麼？可是，我們真的沒見著銀子啊！”
“您的意思是想知道那銀子到底哪兒去了？”陸芽兒插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