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手!放手!你抓著我疼!”
話音未落,整個東西好似變成了一溜煙,從流川掌中滑了出去,撲到試驗臺一個標本後面躲了起來。明明有個一米七上下的身高,卻恨不得把自己縮到那八十公分的玻璃罐裡面。“它”渾身顫抖,看起來害怕極了。
“……你怎麼還不睡著……你能抓著我……好疼……嚶嚶嚶……”
“……”
流川直起身來,眯細了眼睛。
“你是鬼。”
那東西又尖叫了一聲,似是極度排斥這個稱呼,忍不住反駁道:“我是細川!我叫細川!我不是鬼!”
在發現面前這人確實能看見自己並且很喜歡動手並且他的碰觸會讓自己很疼之後,拒不承認自己是鬼的細川暉終於消停下來,委委屈屈地被逼蜷縮在實驗室一角。
“……所以太陽一出地平線,他就會自己醒啦,我對待生命可是很鄭重的。”
透過細川暉抽抽嗒嗒地老實交代,流川才知道,這家夥就是讓3號實驗室變成靈異場所的罪魁禍首。細川是一個束縛在至善樓裡出不去也不能往生的鬼細川:我不是鬼!流川:你閉嘴),因為一直出不去,而且像空氣一樣碰觸不了任何東西,甚至有腳都不能在地上走路只能用飄的),所以日漸焦躁。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學會了在極陰時刻讓學生陷入沉睡並能夠附體其上的法子,借用這些學生的身體來保持自己與現實世界的聯系。所以在3號值班的學生第二天很疲憊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在夜裡細川會充分利用他們的身體進行各種活動來增加自己的滿足感——所謂的運動是什麼呢?
呃,比如拖拖地、跑跑步、擦擦玻璃、做做實驗、打打□□之類的……
細川:“你就不能想象一下,那種看得見摸不著的痛苦麼嚶嚶嚶……”
流川:“……”
流川默默想象了一下,好像確實不怎麼讓人愉悅。
看流川似乎不那麼兇神惡煞了,細川才抽抽鼻子,戰戰兢兢地問:
“……那個……你為什麼會看見我、抓著我呢?你怎麼會睡不著呢?難道祖上曾經出過陰陽師之類的人麼……”
流川:“不清楚。”
細川又把身體縮了縮,開始大打示弱牌:
“那個,同學啊,你出去之後能不能不要說這裡鬧鬼啊……也不要請人來趕我走行麼。”
流川:“憑什麼。”
細川:“……嚶嚶嚶你就不能可憐一下前輩麼,我也很不容易的說……”
流川很敏銳地get到細川話裡的重點——
前輩?
“你是醫學院學生?”
細川一怔,知道自己說漏了嘴。不過想想好像沒什麼要緊,便幹脆破罐子破摔了:
“是啊,我是88級的,那時候湘南只有醫學系,還沒建院呢。”
流川回身看了看仙道的狀態,這家夥仍然一副好眠的樣子,眉眼瞧著也很放鬆。他走過去,又一次聽了仙道的心跳、驗了他呼吸,決定暫且相信這只鬼。他把仙道的腿抬上行軍床放好,把大胸妹子靠枕塞他腦袋下面當枕頭,又奮力從死沉死沉的仙道身下扯出一條毛毯,蓋在了他身上。
呼,到底是誰照顧誰……
最後,他坐在了行軍床最後被空出來的一角,轉過身,決定用這只鬼來排遣他接下來的值夜班生活:
“你怎麼死的?”
細川:“……”
死了這麼多年,竟然第一回 和活人聊上了天,還一開始就聊這麼追古撫今的議題,細川表示沖擊太大。不過,也許是因為寂寞太久的原因,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竟然開啟了話匣子。
細川暉來自北海道,1988年考入湘南大學醫學系。他成績挺不錯,人也沒什麼大毛病,很正常的大學生一枚,在湘南校園裡邂逅了他的愛情。
“哎呀,你不知道,純子她可漂亮了,人很溫柔的。我們醫學系的男生都喜歡她。”
流川默不作聲旁聽,冷眼旁觀這位細川前輩自顧自進入了回憶模式。
細川暗戀的物件純子,是一個溫和的女孩兒,她很嫻靜,也很優秀。她的成績很好,而能和她說上話的,基本上都是她的學習夥伴或者實驗搭檔。她並沒有為任何一個男孩子心動,而是把自己優先嫁給了醫學。為了能配得上純子,細川竟然也咬牙一路追隨,埋頭書海,只為學分績排名時能夠和純子並肩而列。
流川對這套校園愛情故事的典型套路並不感冒,他對事件的轉折更感興趣,所以硬生生打斷了細川綺麗的回憶:“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