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的收藏,自然是極其豐富的。
他的年紀,實際上是很大的,因此這些年看過的東西,自然也就很多。
從這些東西裡面找到一張地圖,實在是很有些困難的事情。
所幸到了最後,也還是找到了。
白胥華直到此刻,方才知曉國師宮裡居然還藏著一處暗間。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國師放在最上面的書籍,連忙上前幾步,小心翼翼地翻開來,尋到了自己想看的東西,細細檢視起來。
倒是叫國師忍不住有點莫名心酸,覺得自己還比不上一本泛黃古籍,實在是叫人心酸。
白胥華卻顧不上這許多了,他沒有注意到國師的神色,只小心將古籍翻看幾遍遍,直到在心中牢牢背下,方才停手。
他道:“若我未曾記錯,呂國皇宮的舊址………”
“就是如今的西涼皇宮。”
國師道:“你可是要往西涼去?”
白胥華想到西涼的師姐,躊躇了一下,皺著眉頭搖了搖頭,他道:“她會害了西涼聖女,不得叫她到那邊去。”
國師奇道:“就她如今的本事,又怎麼能傷到西涼聖女?”
世間如他們這般身有異術的人極其稀少,無一不是被人奉為座上之賓。國師並不覺得區區一個阮酥玉,能傷到同樣通曉異術的西涼聖女。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國師也稱得上一句天真了。
白胥華對於人心這方面的東西,比起國師更加了解,原劇情中,阮酥玉使用的手段實在是太過下作,叫人一言難盡,他略微猶豫一二,還是將其中的齷齪地方隱去了,將事情說與了國師聽。
“這麼聽著,西涼國的人,還是太過愚鈍了些,”他點評道:“不相信曾經從未犯錯的聖女,反而去信一個毫無根基,完全陌生之人的片面之詞。”
白胥華微微搖頭,他垂下了眼睛,落雪一般的睫羽微往上挑,掩住了他眼中浮動的思緒。
他道:“世人不都是這般麼。”
語氣竟是帶著一點莫名的悲涼。
就好似他也曾經受過悽慘冤屈,被千夫所指,世人所惡。
叫國師一下便頓住了。
他幾乎是一瞬間便想起了白胥華曾經說過的事情,忍不住便將這兩者連線到了一起,於是轉瞬之間,便清楚了諸人的想法。
——若是如白胥華這樣的人,做出了什麼帶著汙點的事情,那麼大多數人,怕也是會有這般的反應。
世人總是汙濁而叫人生厭的。
他們見到雪白的蓮花,便會想到這是從惡臭的淤泥中生出。
他們看見如玉謙謙的君子,便會去猜測這皮囊下是否隱藏著腌臢畜生。
他們看見無暇的雪,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去踐踏。
他們看見清澈的水流,也會忍不住在其中撒上一把沙。
將生在高山岩壁之間,叫人只能仰望的花摘採下來,這本就是一件極叫人愉悅的事情。
大人喜愛逗弄年幼的稚童,毫不猶豫地向他們傾倒自己的惡意,是因為他們想要將年幼童子稚嫩柔軟,天真爛漫的內裡,也變成如自己一般無二,不管看什麼東西,都要第一時間散發出惡意味道的惡臭淤泥。
這便是世人最為惡劣的本性。
畢竟,有什麼事,是比起將仙人落下凡塵,肆意踐踏侮辱,將蓮花折下枝頭,投入汙泥濁水,將白雪弄得汙髒,不複原本純瑕,來得更加叫人愉悅的呢?
再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