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顯得沒有分寸的,便只有這座府邸的主人了,楚子徽雖說是望白胥華來尋他,可實際上卻是自己天天來這兒擾人清淨。
甚至有一日,楚子徽還親自端了碳火盆來,在上面架上了一隻銅鍋,往裡面盛了沸騰的湯水,帶了各色生食,與白胥華分享今日風靡華都的湯鍋。
廚娘精心熬製的湯汁鮮美極了,肉食在裡面一過,便被燙熟。
楚子徽還帶了一份豔紅的,據聞是被那阮家三娘新發現的配料,放入了湯,叫白胥華聞著那鮮香氣息便已經食指大動。
叫人忽然覺得,阮酥玉的存在——也並非全是壞事。
白胥華礙於楚子徽熱情推薦,自然就未能拒絕,只得與他一起用飯。
而這一次,白胥華與楚子徽都感到了十分滿意。白胥華是因被這久別的鮮辣滋味,滿足了口腹之慾,繞是心中譴責自己忍耐不住谷欠望,到底還是極滿足的。
而楚子徽,便是因為另一個原因了。
白胥華此時在他人眼裡,還是個目盲之人,要在這湯水之中撈東西吃,實在是有些難了。
楚子徽見狀,便親自為他燙煮生食,再將那熟透的鮮美肉食,夾到白胥華的碗裡去。直將那瓷白小碗堆得冒出小尖,方才意猶未盡的罷手。
看眼前的美人優雅進食,實在是一件極讓人滿足的事情。
白胥華平日裡總沒有什麼情緒,整個人都顯得極其淡漠,彷彿下一刻便要騰雲駕霧而起,直上九霄神宮。
實在是叫人難以親近。
可如今這鮮辣食物一入口,便叫人耐不住生出薄汗來,那白玉一般的臉頰上帶了一點紅暈,薄薄的唇瓣也被辣得鮮紅,好似塗了豔紅的口脂,叫人生出想要嘗一嘗的谷欠望。
可謂是極不端莊了。
楚子徽看得高興,便一連燙了許多肉卷,都往白胥華碗裡夾,甚至又取了小盅,叫他嘗一嘗紅豔豔的湯汁。然後看著眼前的這人猶豫片刻,還是礙於禮數,不好拂他的面子,將那盅紅豔的湯汁飲盡。
這湯裡放的醬料實在夠足,白胥華一盅湯下去,差點被辣得流下來淚水。
若是常人,此刻已該是四處轉圈,被辣得上躥下跳。他卻還能保持形象,只是小口吸氣,希望能解除一點從口腔到肚腹的灼熱之感。
“需要幫您調低味覺的靈敏度嗎?”系統有些遲疑,小聲提問,然後被白胥華拒絕了。
“要是調低了味覺,可就體會不到現在的樂趣了。”白胥華雙頰緋紅,眼底也多了一層水色,竟是展現出一種極豔的美魅之感。
楚子徽看似沒個分寸,可等到肉食用盡,白胥華卻是剛剛飽腹,用的食量,雖比起他平日裡多上一些,卻半點不叫人覺得腹脹。
正是十分飽腹,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叫白胥華覺到了一點不詳氣息。
果真如他所料,自那日起,楚子徽便放下了最後一點矜持,餐餐都要與他一起,極熱情地為他夾菜添飯。
白胥華礙於情面,不好拒絕,也不能剩下飯食,只過了幾日,竟就是胖了一點。
白胥華:“………………”
他平日裡用飯,只用固定的分量,一分不會多,也一分不會少。肉食一類,是極少碰的。他用食一是為了不露出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二也是為了約束自己。
他如今的身體全是資料組成,雖然也是血肉之軀,但因為身上的資料可以調節,一切傷痛與不好之處,都是完全可以消失的。
也就是說,他便是徹底放縱自己的谷欠望,對這具身體,也完全不會造成損傷。
可身體上的損傷是一回事,精神上的損傷,又是另一回事了。
放縱與鬆懈,都是會讓人上.癮的。
若是上了癮,又沒有堅韌毅力戒除,怕就是要成了軟弱貪婪之人。
白胥華不知曉自己到底能不能忍住,便幹脆為自己劃出一道界限來。一不碰歡.好.情.事,二不迷口腹之谷欠,忍耐著不去逾越這道界限,便是怕自己哪一日習慣了這等奢.靡,便再也吃不了苦頭,提不起精神。
就不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了。
可如今他自己辛苦忍耐,楚子徽卻樂衷將這道界限打破,那白胥華自然是——不能拒絕了。
他也未曾調節資料,任由自己胖了一些,手腕摸起來不再是直接能捏到骨頭,連臉頰上都多長了一點肉,叫他身上莫名少了許多冷漠氣息,隱約之間,竟是變得可親起來。
叫人忍不住的想要接近一些,再接近一些。
他如今展現出來的模樣,便該是位外冷內熱,看似不好接近,實則不會拒絕,極容易心軟的——再正直溫柔不過的正人君子了。
畢竟他之前展現出來的模樣,對楚子徽是頗為冷淡排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