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魏茹芸攥著手不舒服,用力的掙紮開,也不看她,一直敲著許一房間的門。
門終於開啟了,裡面的少年穿著白色的襯衣,疲憊無力的樣子。拍了拍他的頭,然後說:“今天乖,要自己睡。”
他並不懂許一話裡的意思,只是學他,也笑眯眯的。
許一牽著許朝的手,走向了對面的臥室。關門,轉身,許朝意識到許一要走,掙紮著要跟出去,魏茹芸只得拉住他,然後把抱住他的肩膀,輕聲的哄著。他不依,掙紮著伸手試圖挽留住要走掉的許一,回應他的只是一手空氣。
“許朝,你要乖一點,許一隻是生病了,你跟著他睡,他的病會很難好的。”
許一吃了藥,拉上了厚重的窗簾,他系緊了睡袍的帶子,赤著腳上了床蓋嚴實了被子。沉沉的睡了過去。他真的很累很累,累到眼睛都無力再抬一下,許一隻想好好睡上一覺,就算地震來了,他也不要醒過來。
一片寧靜,這個世界很暖和安全。
還有幾日高考就高考的緊張氛圍充斥在學校裡,就連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楊思懿也開始神神叨叨的求神拜佛,每日祈禱自己能夠考好一點,哈少挨家裡人的罵。他問許一,高考完了,要報哪裡的學校呢?
他的感冒還未痊癒,走在放學的路上,他臨時想著去夜宵攤兒上給許朝買一碗牛肉麵帶回去。他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甕聲甕氣的說:“雲城。”然後快速的買了面,回家去。
別墅的院子裡聽了一輛車,許一記得,那是江家的車。
他從來沒有走路這麼快過,他跑上了樓梯,許朝的門還開著,他看見江離哭著,然後走到許朝的面前,用力的把許朝撞倒在了地上,把呼吸埋進了白色的絨毯中,下巴幾乎要揉進了許朝的脖子裡。
江離壓抑了許久的哭聲就這樣傳來:“許朝,你終於好起來了,我好害怕。”
被壓在地毯上的許朝還有些手足無措,半晌許一看見他對著天花板笑了笑,僵直的手臂在空中停滯了一會,然後放在了江離的腰上。他的手指上還掛著那塊碧綠的玉,蕩漾著溫潤的光。
他開口:“我回來了,謝謝你。”然後他把手上的玉掛在了江離的脖子上,聲音喑啞:“他們說這玉是你的,這也算物歸原主了。”
門外,許一手上的面終於脫落了下來,滾燙的湯水濺到了他的腿上,他竟毫無反應。他只想逃離開。轉身渾渾噩噩的的走回了自己的臥室,然後從櫃子裡翻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只是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他想沒什麼大不了了,就算沒有江離,他和許朝也是沒有半分可能,許朝是他弟。許朝和江離受盡了那麼多苦難,最後還能抱在一塊,許朝應該會很幸福,他應該很喜歡江離吧,連病重的時候都不願意放棄的玉,竟是要送給江離的。他的眼淚停的打在疊好的衣服上,一滴又一滴,他對自己說,許一這沒什麼打不了的,許朝開心就好了,反正你也是要走的,你應該祝福他們。然後他盡量止住顫動的手,用力把行李上的拉鏈拉好,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一氣呵成。
許朝走出了臥室帶上了門,把早就準備好的信交到了魏茹芸手上,一句話沒說轉身離開了許家的別墅。魏茹芸有大概是有些不忍,竟然抱了抱他,說了聲:“對不起。”
那少年伶仃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別墅的夜幕裡,佝僂著背,好似浸滿了用手都能擰出水的悲傷。
樓上的許朝問江離:“拿著行李的那人我認識麼?“
江離震驚,佯裝鎮定:“你怎麼會認識,你不認識。”
他用手捂著陣痛的胸口,痛的他幾乎抬不起腰:“可是我的心,為什麼這麼痛。”
“那大概是因為你的病還未痊癒吧。”江離的聲音空曠而悠遠。
夏天就這樣過去了,許家的別墅從此沒人再提起過許一的名字,就好像從來沒有在許家的別墅裡生活過一樣。許朝偶然會望著臥室對面的門發呆,他問了幾次張嫂,那房間是幹什麼的。張嫂欲言又止,最後說:“只是雜物間罷了。”他開啟那房間,看見裡面確實是堆了一些不要的傢俱,雜物什麼的,許朝遂不疑有他,不再問了。
高考過一個月以後,江昌帶著江離來到許家,說不再阻礙孩子們的交往,並決定把兩個人送去美國讀書。江離忐忑的看著許朝,許朝沒有異議,許世凱邊說好,於是出國讀書就這麼定了下來。京城的上空飛過某一架飛機,這個夏天終於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