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月,許一都要在療養院的樹下站一上午,然後趕著午飯的時間背起書包不吃午飯,離開療養院,他只是想看看許朝,運氣好的時候,能看見許朝在視窗看遠處一會,運氣不好的時候,人影都見不到。
許一越發的瘦了,校服衣服背部空出好大一塊,越發顯得脖子細白,他想起從前他弟在家的時候,關系不好的時候,也會弄出些動靜吸引他注意,關繫好的時候,還會拉著他夜裡一起去吃麵。現在的家裡實在是太靜了,靜的可怕,他也曾試著求求許世凱讓他把許朝帶回了,可是許世凱在氣頭上,根本毫無用處。
他唯一開心的時候,就是看見許朝穿著白藍條紋的衣服,出現在視窗。有一個護士總是經過許一的身邊,自然對這個穿著一中校服的伶仃少年好奇。終於有一天她忍不住開口:”小弟弟,你每天在看什麼呢?”
他笑:“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要忘掉的人。”那笑容太過溫暖和燦爛,一時間晃花了小護士的眼,好似能把人溺死在它的溫柔裡,而不是去追問,這種不能稱做回答的人。“
第三十一日,“矯正“出了問題,誰都沒有想到,所謂“絕對安全”竟然會出現醫療事故。江離昏迷不醒,許朝則是從療養院裡沖了出去,不知所蹤。許一知道的時候,還在上英語課,他想都沒想,直接從學校裡沖了出去,任憑老師在身後叫他的名字,也不回頭。
他找了許多許朝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沒找到,天色漸漸的沉下來,許一的心也跟著沉下來,他漸漸的變得絕望,最後停在了那個面攤跟前,終於忍不住,背對著面攤兒大滴大滴的開始掉下了眼淚。這麼辦,自己還沒有離開,弟弟就這樣丟了。
若幹年後,那個煮麵的阿婆記憶都開始退化的時候,還會想起來,曾經有個幹淨漂亮的少年,背對著他的面攤哭的安安靜靜,好似丟了世間最要緊的東西。
他沉重的一路走回家去,上了別墅的樓梯,然後他看見,那個他心心念唸的人正坐在地毯上,睜著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房間的門。他的手上還攥著一個東西,攥的死緊。一瞬間許一就卸了渾身力氣,他幾乎站不住,跌跌撞撞的跑到許朝身邊。
他有些生氣,哽咽的開口:“許朝,你跑哪去了!你說你到底跑哪去了啊!”然後他大力的抱住了那個穿著條紋衣服的男孩。許朝毫無反應,還是睜著那雙大大的眼睛,看著臥室的門,好似一個沒有了靈魂的人。他的手還是那樣的攥著放在胸前,任憑許一這麼叫他,一絲反應都沒有,他把左手開啟,竟是小時候許一送他的玉,許朝低頭,用細白的手指在玉上畫著方方正正的輪廓,不說話,專心致志。
“許朝,找到了,在家他可能有點不對勁。”他的聲音帶著些慌張的斷斷續續。這還是許一第一次主動給許世凱打電話。全家人都忙著派人出找許朝,偏偏趕上張媽不在家,別墅裡沒有人,幾乎所有人都忽視了,原來許一早就回了家。
這次他沒有像小時候一樣被所有人隔離開,忽視掉。因為許朝除了許一能夠接近意外,其餘的人都不讓碰一下。魏茹芸靠著許世凱,哭的幾乎抽搐,許朝卻視而不見。
他拉著許朝的手,和其他人一起走進了醫院。郭醫生是個過了而立之年的男子,穿著百大卦,幹淨,溫和的樣子。和許家頗有些淵源,大概要從父輩算起。
他喊他的名字—許朝
可是許朝只是默默的看著手裡的那塊玉,並不理睬。
郭醫生抬眼,忘了許一一會,半晌笑了笑問:“你和許朝。”
“他是我弟弟。”
郭醫生點頭:“怪不得呢,他肯讓你碰,大概是有幾分血緣關系在。你與他的骨血關系,怕是比親生父母還要近一些呢,雖然總是聽家裡小孩子講,你們兄弟關系不好,看眼下卻不盡然,許朝必是機器信任親近你了。”
醫生檢查完,就喝魏茹芸和許世凱商量病情去了,許一臨出門的時候,聽見溫和的郭醫生,生氣道:“矯正手術!世凱,我看你是糊塗啊!“許一隻是聽了一點,便牽著許朝關了門,隔絕了裡面的聲音。
他看著許朝,許朝卻只是垂著頭,細碎的頭發貼在額頭,有些長了遮住了那明媚的大眼睛。許一握著他的手,不自覺地加大了力氣。
許朝一痛,皺眉,抬起了眼睛,狠狠的推開了他。
許一仔細的握著他的手,偷揉了揉。許朝並無反應,還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裡。郭醫生的診斷結果出來了,許朝得了“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