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好似感應到了什麼,他沖著走廊的盡頭的黑暗看了一眼,然後漏出了嘲諷的微笑。
他的聲音大了些:“我知道,你小時候病的嚴重,是許一的骨髓治好了你。我也知道這病並不能保證治好了就一勞永逸,還有再複發的機會。”江離轉過了頭,對著黑暗一字一頓的說:“所以,你對許一這麼好,是為了防患於未然對不對?”
許一不想再聽下去,他像個蝸牛一樣一個人又躲進了洗手間的隔間,然後捂住了耳朵,拜託了,不管答案是什麼不要讓我聽到。
半晌,空間內靜的只剩下水龍頭滴水的聲音,他才白著一張臉,跌跌撞撞的從洗手間出來,失魂落魄的回到大廳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看見坐在對面的江離,明明臉上沒什麼表情,確是隱藏著思思繞繞的冰意,讓人不寒而慄,他看見他手上晃著一張照片,可是他看的並不真切。
許朝看見許一死魂落魄,不知是何緣故。
這時,清脆尖銳的響聲。
許一的白瓷勺碎了一地。
許一的瞳孔極具收縮,望著那張薄薄的照片,剛剛恢複的血色退的幹幹淨淨。
一邊的楊思懿趕緊遞過來自己沒用的勺子,問,許一你怎麼了。
他並未答話,也沒有接過勺子,而是拿起了筷子默默的低著頭吃東西。
許朝凝視著,卻發現他的拿筷子的右手,指骨一節一節的蒼白突出。
“許朝,我吃完了。”許一指著眼前空空的餐盤,他笑了,幹淨的好似能擰出清亮亮水的眼睛。
許朝沒說話,他只是靜靜的等著下文。
“我乏了,想睡覺。”他打了個哈奇,真兒真兒的,眼角甚至還掛著淚珠。
“我想回家。”
許一想,我確實是該走了,離開宴席,離開許家。
許朝靜靜的看著他離去,那伶仃的身姿,明明是溫潤的樣子,這會偏偏看起來那樣弱不驚風,千般萬般的風姿卻好似沒有靈魂。
他知道許一在廁所裡面聽到了一些什麼,他在想許一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主動跟他說些什麼,可是他估計要失望了,他明明知道的,許一什麼都不肯說,有事情都憋在心底的人,你又指望他能說些什麼?
餐座上卻一片安靜,那些人轉了身,望著據說嵌了金玉的門。
那個少年,卻又跑了回來,大口的呼吸著,黑色的發被汗水打濕,白色的毛衣下修長的玉手抵著門框,幹淨的手指,好似釋放了所有的負重。
可是,那雙眼睛,黑白分明,只是看向他一個人,他努力的平複著呼吸。
“許朝,你吃飽了麼?”
許朝微笑,點了點頭。
“那,你想和我一起,回家嗎?”
許一想,不管他在走廊上聽到什麼,答案是什麼,他都要離開了,離開之前是不是自己也可以任性一把,抓住些什麼。
“可,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怎麼能隨便離開。”許朝氣定神閑。
許一眼裡的光在慢慢的熄滅,好似身上的力氣都要被抽光。
許朝卻笑了。
“啊,我知道了,你一個人,回家,會害怕?”
許一笑,伸出了幹淨的手指,他的呼吸只是有些不穩,帶著溫柔軟糯糯的說:“對對對,我一個人走會害怕,行了吧。”
“就知道,明明年紀比我大,還怕這怕那,我這個哥哥是在是太煩人了。“許朝卻歪著頭笑的一臉溫柔,桌上的人從未見過這般笑容的許朝,明明清清冷冷的一個人,可卻有些雀躍著,牽住了許一的手。旁的人,有誰見過這樣的許朝,有誰見過這樣的許一。這樣好的一對孩子,如果命運放過他們是不是會更好一些。
其他座位上的大人抱怨這兩個誰家的孩子任性不知禮節。楊思懿神色漸漸暗淡一口氣喝掉了高腳杯裡面所有的酒,江離則笑眯眯的不動聲色依舊燦爛耀眼,可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他手上的筷子卻被他生生的掰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