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老天爺似乎沒工夫搭理自作多情的馬逢知,所以這貨也只能發出一連串陰惻惻的怪笑,然後回憶起當年和田雄一起背棄舊主,投靠阿濟格時的“輝煌”,在那一刻,他甚至有了“田兄在黃泉路上等著我”的既視感,當然也僅僅是那麼一瞬。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啊!在“天方奇人”依然不是毛賊爪牙的對手的情況下,馬逢知很顯然又回到了“趕緊逃跑”的老路,他現在也不管是上山還是下海了,只要能趕緊離開龍川這是非之地,他這種自詡)命大的,定然可以逃出生天……
然而在走之前,馬逢知有必要做一些“必須做的事情”——比如說燒毀帶不走的糧食,比如說給城內的水井下毒,等等等等,這些舉措顯然無法真正削減對手的實力,但只要能惡心到對手,那就是解恨!
馬逢知的命令迅速傳了下去,作為一個被揍了很多陣的“常敗將軍”,他的手下在逃命這個方面還是很在行的,但這一次有人動作比他更快,不到盞茶功夫,“刁民作亂”的響動就傳到他耳中。
這不是一次有組織、有紀律的起義,甚至也沒有昊天教組織在其中的暗中推動,“刁民作亂”的原因很簡單也很客觀——誰不讓老子活命,老子就不讓他活命!
正所謂“寧當太平犬,不為亂世人”,老百姓在時局動蕩,“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時代生活是異常困苦的。為吃上一口飯,喝上一口水而拼上老命的事情大有人在,而那些狗娘養的兵丁四處搶糧燒糧不說,還在水井裡投毒,這明擺著是不給百姓活路啊。
正所謂“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到了確定兵丁就是要自己死的時候,溫順的“綿羊”一樣會變成頭角崢嶸的“山羊”,一個在水井裡投毒的兵丁被百姓活活打死,成了“作亂”的導火索,而當兵丁們對“犯上作亂的刁民”舉起屠刀的時候,憋了許久的矛盾徹底大爆發了。
若是在平時,以馬逢知那殺人不眨眼的性子,肯定是藉此縱兵搶掠一番,把“刁民”血洗掉方才善罷甘休,然而到了如此破敗、危急的境地,他可沒有在龍川縣城繼續耽擱的膽量,反倒更加迅速、也更加自私地做出了決定——趁著城內一片混亂打成一鍋粥,趕緊開溜。
好一番“金蟬脫殼”,就彷彿當初在杭州棄軍而逃的翻版,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馬逢知在逃亡保命方向的天賦點算是越加越多了,只要逃出城,馬逢知相信沒有人能追蹤到他的蹤跡,既然這天下早已沒有他稱王稱霸的餘地,那就當個江洋大盜好了,他對自己的馬術和武功有信心,他完全可以……
一聲……哦不,是一片火銃的響動,這個世界在馬逢知面前崩裂開來。
“呵呵,想跑,不把金銀給老子孝敬舒坦了,也他奶奶的有膽子跑!”城門上的牛錄章京一臉放肆的獰笑,“來人啊,把那死鬼搜身,這貨肯定是個肥的,銀子不少!”
“喳!”
“啟稟主子,好像出大事了,這……這好像是主子的主子主子……”
“主子的主子的主子?胡說八道!那可是統帥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就算是麵皮有點像,又怎麼可能……”牛錄章京的聲音低沉下去,因為他派去搜身的人確實找到了過硬的證據,所以說他方才……誤……誤殺了主子?
“哈哈哈,這就是投名狀!”正所謂上行下效,馬逢知這麼“聰明”的人,手下出幾個“見機行事”、下限極低的貨色倒是不奇怪,事已至此,只能徹底跳槽——“兒郎們,只要開了城門迎接大軍,我們就都活下來啦!”
“主子死了!”
“主子棄城而逃,被守門的兵給斃了!”
“主子的屍首被火銃打的稀巴爛了!”
“主子想讓我們墊背,結果自己先掛點了!”
“快,快去迎接新主子!”
現在龍川縣城境內的場景,簡直是一出降智版的滑稽劇,然而在這條新時間線上,馬逢知這麼個“梟雄”確實以“坑爹的突然死亡”之方式,迎來了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