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們,老表們啊,真心不騙你們,這鎮江侯和聖姑是真心的想救民於水火啊!”
“村裡的茅草房子被雪壓塌了,人被埋在裡面,就是昊天教的人把人挖出來,還給治病救命!”
“快餓死的人,昊天教給粥喝,快凍死的人,昊天教給火烤,給棉衣穿,這就是仁義啊!”
如果只是一幫子人按照臺詞去唸,那麼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綻,對傳播反倒有反效果,但這些老表們一個個神情激動,有不少感動的稀裡嘩啦的,更何況他們一個個飽經風霜,面色卻有紅光,分明是勞苦了大半輩子,最近幾天才吃的飽飯,這真心做不了假,外加那些大鍋裡的粥和魚肉都是真材實料,不僅說明昊天教不坑人,更能說明昊天教財力雄厚!
於是乎在這種情況下,“一拜昊天,二拜後土”那真的是自然而然的選擇。
雪災剛過去不久,天氣依然潮濕而陰冷,但這座剛剛恢複秩序的城池卻讓人聯想到“火”,沒錯,就是火,這是希望之火,是複仇之火,或者說的更“科幻”一些,是負熵之火。
民眾的力量毫無疑問是強大的,問題是這種強大往往因為缺乏組織而無法發揮出來,這也就是為何“極少量”的軍頭可以透過“相對少量”的軍隊,輕而易舉的壓迫數量佔絕對多數的民眾,因為再墮落、再反動的軍隊都是有一定的秩序在內的,算是一個“低熵體”,而大災難面前四散奔逃的普通民眾,則處於混亂不堪的“高熵”狀態。
然而一旦有能把民眾組織起來的力量存在,那麼前一天還是逆來順受的老百姓,下一天就可能變成士氣高昂的軍隊。以歷史上白蓮教延綿不斷的造反歷程足以證明這一點,太平天國那種級別的大起義就更不用說了。
然而昊天教聖姑顯然辦的比自稱耶穌他弟的洪大教主更厚道,她這個“青蓮仙子”在信徒心目中的地位也比那個“白蓮降世”的王聰兒更高,而更強大的物資供應,更強大的宣傳機器意味著更快速的力量轉化,那些新皈依的教民只要數天的時間,就可以轉化為鎮江侯龐大戰爭機器的基礎組成部分。
“發矛頭拉!”
“裝杆子啦!”
“發棉甲啦!”
“發帽子啦!”
在這寒冷的深秋,棉甲加棉帽子的組合可能比胸甲加頭盔更受歡迎,而武器,自然還是矛頭加杆子,在短短三天內,南康府城就拉扯出五千長矛兵,這就是南直隸強橫生産力支援下的爆兵速度。這些沒經過戰陣訓練,只知道夏姬八沖的長矛兵遇到真正的強軍肯定是要歇菜的,但更加肯定的是,南昌的清軍從來就和“真正的強軍”沒有一分錢的關系。
而經歷過九江府一系列戰鬥的長矛兵們,他們中大部分經歷了戰陣的訓練,部分轉化為火銃手,還湧現出一批有能力的低階軍官,這些“老兵”理所應當地稱為了現在這群“新兵”的頂頭上司,這是一個雪球越滾越大,不斷吸收新鮮血液的過程。
夏完淳、陳永華、米豆等人並沒有急著南下,而在南康府城進行休整和操練,這很顯然是針對陳錦、馬逢知的威懾行為,而潛藏在敵方陣營內部的力量,還需要一段準備的時間。
————分割線————
在因為“逆賊來襲”而全面戰備起來的南昌城裡,狗剩和老癩都屬於最不起眼的綠營輔兵,然而就算是這樣的平時幹苦力,戰時當炮灰的小角色,也不是什麼人都當得了的,原因很簡單——物資不足,搜刮又做的太狠太過,隸屬秋冬的漫長饑餓正在這座城池之內緩慢地肆虐,而按照陳錦的想法是根本不用擔心,畢竟“餓癱了,想作亂都不可能!”
狗剩和老癩就屬於綠營兵最底層,髒活苦活都得做,也就混到一口臭烘烘的稀粥吃的標準人形牲口,在過去漫長至少以“度日如年”的體感時間來看,是真他奶奶的長)的時間裡,這兩位的生活就如同鈍刀殺雞,雞在生與死的界碑旁呼號哀鳴……好吧,他們之所以這麼想,還不是為了至少在意淫中有隻雞吃?
然而雞是沒有的,銀子也是沒有的,那些稀的能照見人影的粥根本就是忽悠肚皮,一泡大尿撒出去基本什麼都沒有了,基本上每天後半夜,狗剩和老癩都會被餓醒,就聽見缺少糧食的肚皮一個勁兒咕咕叫,裡面晃晃蕩蕩的酸水貪婪地流淌,似乎要把肚子本身給融了去,狗剩好多時候都在想要是真融了也不錯,好歹肚腸子也是肉,真的是肉啊,他真的想吃肉啊,啊啊啊啊……與此同時,老癩則挺著幹癟的肚皮一個勁地揉胳膊和腿,因為白天幹了太多重活,現在骨頭疼,真的是疼啊,啊啊啊啊……
然而從某一天的深夜開始,狗剩和老癩之前所熟悉的世界就改變了,後半夜的饑餓和疲勞,也化為了迷惑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