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紛亂,一片血腥,戰火籠罩下的安慶府。
這裡是整個南直隸最西南的一個府城,也是鎮江侯和昊天教聖姑在南直隸影響力最弱的區域之一,相應的,安慶府那些不知道該算明軍還是清軍的雜牌武裝力量和阿濟格在江西的勢力倒是勾搭的挺熱乎的。這種勾搭在平時不算什麼,可一旦聽說“毛賊派遣夏完淳、陳永華帶兵西征”一事,那些軍頭可就嚇得夠嗆。由於肯定打不過,投降也也是任人宰割的悲催狀態,所以他們準備向江西……準確的說是朝著九江府的方向逃竄,而在逃竄之前,顯然要先撈上一把了。
勇氣和兇殘從來就不是同一個屬性,那些戰力低下、禍害百姓卻是很有一套的封建軍頭,無論在戰場上多麼一潰千裡,燒殺搶掠卻經驗充足,由於深知“毛賊手下戰力強大”,這些軍頭連重回安慶府的打算都沒有,所以下手更重,做的更絕。然而這種被軍頭們視為理所當然的“管殺不管埋”、“管吃不管收拾”的做法這一次卻遇到了硬骨頭——那些透過商貿、傳教等途經種在安慶府的釘子……惹不起啊。
就算級別較高的軍頭提前意識到這一點,那些搶瘋了的普通兵卒也一樣會對著武裝商隊的商戰,還有昊天教講道的“教堂”,治療傷病的“醫館”下手,畢竟誰都知道對面財大氣粗,白花花沉甸甸的全都是銀子,結果這一通打下來,白花花的銀子沒撈到多少,紅呼呼的血液肉醬倒是多了許多。
而到了這個時候,安慶府的軍頭們才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武裝商隊和昊天教徒的力量,本著“硬柿子不捏軟柿子捏”的原則,他們馬上把劫掠的物件變成了那些和毛賊、妖女無關的人身上,然後軍頭們迅速面臨著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那些武裝商隊、昊天教徒居然主動幹涉他們掠城的行為!
於是乎早在夏完淳、陳永華的軍隊到來之前,這安慶府城就徹底打成了一鍋粥。這是一場全牙交錯的戰鬥,由於武裝商隊和昊天教徒的據點相對分散,要幹涉的區域過大,所以容易陷入到軍頭們的包圍之中去,但反過來說他們的裝備和戰鬥意志又高於那些雜七雜八的軍頭手下,於是乎這一場戰爭基本上打成了誰也奈何不了誰的羅圈架。而終結這羅圈架的,是來自揚子江上的動靜。
“大事不好啦,毛賊手下的夏賊、陳賊殺過來啦!”
如果單憑這句話,那麼或許會被當做“亂軍心”一刀斬了,但現在確實有“嗚嗚”的聲音從江面遙遠遠之處傳來,那可是實錘了。更不用說天邊還有“飛天眼”的和類似飛天眼但更加龐大的黑影,這再不跑是等死呢?還是等死呢?或者是等死呢?
集貪婪與膽怯於一身,完美詮釋了什麼叫“欺軟怕硬”的軍頭們,迅速開始逃竄,那不斷逼近的“嗚嗚”和空中的黑色巨影簡直如同催命的絞索,敦促著這群家夥趕緊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而當夏完淳、陳永華的十艘蒸汽明輪船和二十七艘槳帆動力戰船出現在安慶府城的進入安慶府城江面五裡之內時,碼頭附近至少有兩百多艘船在倉皇出逃。
陳永華嘆了口氣:“小隱兄,我等看來還是來的晚了點。”
“不晚!”夏完淳顯露出與他年齡不相稱的殺伐之氣,“加速,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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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長滿羽毛的雛鷹飛的可能比雞更低,但雞永遠無法和成年的鷂鷹一般展翅高飛。
以上這段話用在機械動力和人畜動力上,最合適不過。
舊時間線上出現在十九世紀初的火車和輪船,最初版本的速度相對於馬車、人力槳船不但沒有優勢,反倒有劣勢,直到幾十年的改進之後,才真正的後來居上。
而毛雄輝所能做的,也只是在有設計理念和充足的財力的基礎上,把這個幾十年的漫長超越期縮短到數年內而已。
即使在傾盡全力研發、改進,熱效率比原來至少提高了一個百分點,活塞密封材料也從麻繩換為細膩而柔韌的紫銅之後,蒸汽明輪船對槳帆動力船的速度優勢仍舊不明顯,反倒是在“耐力”上有出眾的表現。
雖然嚴格意義上說,人體也是極為複雜而精密的“血肉機械”,但複雜而精密也意味著脆弱和易損,遠沒有蒸汽時代那些傻大黑粗的勞什子皮實。疲勞和疼痛就屬於身體傳遞給大腦的危險訊號——別再拼了,受損太嚴重啦!而最為諷刺的是,某些時候為了活命還必須得無視身體的警告。
“快!快一點!毛賊的鐵甲機關船追上來啦!”叛逃的軍隊中有對蒸汽明輪船的的稱呼和陳永華完全一致,態度卻完全相反的,那些可怕的“鐵家夥”不但不是高明精妙的機關術象徵,反倒是妖魔鬼怪一般吃人不吐骨頭的存在,而這種對“妖怪”的巨大恐懼,正拼命催動著槳手,我劃,我劃,我劃劃劃!
平心而論,確實有一些船隻由於槳手們在危急狀態下腎上腺素大量分泌,爆發出遠比平常強得多的力量,竟然一度拉開了更遠的距離。但大家都知道過載執行非常危險的,人體過載執行的後果尤為嚴重,等所有的槳手都累癱的時候,一切都晚了……當然還有一部分更倒黴的船隻根本來不及進入這種階段,因為他們已經落入那些蒸汽明輪船的大炮射程之內。
恐怖的,如同炸雷一般的炮響,還有那呼嘯而至的,根本他奶奶的就不是球形的炮彈……沒錯,夏完淳這次選擇的是混凝土鏈彈,較大的“攻擊判定”對付這些驚慌失措的船隻特別有效。
鏈彈命中,殺戮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