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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學大興，實乃國之大幸。”這就是應天府科舉的考官之一，也就是夏完淳的父親夏允彜對這一年科舉考題的評論。
明末文人雖然大多數是節操喪失、內鬥內行、外戰外行的純嘴炮黨，但從另一方面說，注重實學，具有科學精神的實幹派也佔相當的比例。徐光啟、王徵、孫元化、宋應星等人都是典型，而黃宗羲這樣的也對術數、格致等方面有相當的研究。至於夏允彜本人……雖然他之前在“實學”上的投入不如上述的幾位，但至少從他可以迅速拉起一支義軍抗清的事實看，這位大儒絕對不是個讀腐了書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人的思維方式是會隨意環境、局勢的變遷而改變的。若是在萬歷年間的太平盛世，別人談論實學，夏允彜估計至多“略有興趣”，而經歷了弘光年間的大變亂，切實感受什麼是(被)摧枯拉朽，什麼是力挽狂瀾之後，他不可能沒有一些想法。
排除昊天教聖姑的怪力亂神影響，鎮江侯手下的軍隊為什麼能打?說白了還不是因為裝備精良，大殺器層出不窮，再加上給養充足麼！而這一切都是“實學大興”的直接後果，鎮江、揚州、應天等地規模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工廠就是證明！
因此夏允彜對鎮江侯、聖姑那套“新的時代需要新的賢良”的說辭深以為然，對科舉內容的改革也可以接受。這裡面還有利益的因素——夏完淳完婚後被調任到應天府，被鎮江侯當做嫡系培養，這分明已經把夏家牢牢繫結在戰車之上，一條道走到黑都可以想象，更何況明顯不是黑呢。
到現在為止，在“備考大學堂”進行“考前集訓”的人已經超過一千人三百，其中至少五百人透過了相當於縣試的“入門考試”，而前來“備考大學堂”的讀書人(基本上都是童生)數量從零個增加到三個，然後七個，最後增加到二十一個。這個數字相對於“備考大學堂”的總人數來說是九牛一毛，但本著千金買馬骨的精神，只要這群“投誠”的書生在初級考試中取得明顯高於“家裡蹲”們的成績，那麼“廣告效果”就做到了。
“備考大學堂”平均每三天就有一次模擬考試，沒有計算機的時代，各位備考考生的成績變化完全靠人力統計和計算，這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但這一切顯然是值得的，因為一批學霸正在迅速地脫穎而出。而值得注意的是學霸的強力程度和他之前的家境並不成正比，甚至在許多地方成反比——越是貧寒的考生越是狂熱地去把握機會，他們正因為沒有“後路”，所以才會一往無前。
在這些新崛起的學霸中最突出的一個是鄒二狗，在當前的“十分制”模擬考試的體系裡，他可是連續多次超過八分的存在。這在後世中小學“九十分才算及格”的高標準之下或許不算什麼，但考慮到這個“失業的小夥計”入學才幾個月的事實，你會覺得這相當的不簡單。
而除了“學霸榜”之外，還有“上升榜”，主要包含了那些起始成績較低，但進步很快的考生。其中最有特色的是寇進，剛來的時候只能得四分，現在已經到七分了。不過在學習成績突飛猛進的同時，寇進的精神狀態似乎出了點問題，卞辛楣、徐耀祖還給他起了個諢名——“寇為何”。
“為何每天太陽從東邊出來，從西邊下去呢?”
“為何書本上說大地是個球，那下半部分的人和牲畜為啥不掉下去呢?”
“不是越往北越冷，越往南越熱麼?為何看地圖上最南邊畫著一堆大冰坨子呢?”
“書本上說地球在轉，為何我們沒有被甩出去呢？”
“太陽確實是個火球不是三足金烏，那太陽上燒的什麼?”
……
這些問題層出不窮，卻沒有影響已經瘋癲化的寇進的學習，這可真是咄咄怪事，而更加怪異的是在他仔細觀察了一個畫著世界主要大陸形狀的皮球之後，忽然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立許久，然後見人就問：“你看這兩塊陸地是不是拼的起來?中間的海怕是被什麼巨力撕開的！”
卞辛楣和徐耀祖向上彙報了寇進的“失心瘋”，但他們也沒想到事情會鬧的這麼大——寇進被幾個盔甲鮮明計程車兵帶走了……帶走了……卞辛楣和徐耀祖嚇的冷汗淋漓，心說寇進這一定觸犯了什麼忌諱，怕是回不來了……回不來了……結果兩個時辰之後，寇進滿面紅光地回來了，嘴裡說著什麼“咦，好了，我猜對了，滄海桑田，陸地會漂……哈哈哈哈……”
而在此刻的石頭城，毛雄輝和洛英在為“寇進似乎蒙到了大陸漂移”而展開一場討論，在場的還有夏完淳。
小隱先生以平靜的表情洗耳恭聽，心中卻如同怒濤一般波瀾起伏——這是學問，這真的是學問啊！而且是有關天地的大學問！相比之下，自己以前接觸到的學問格局有些小……夏完淳聽著鎮江侯和昊天教聖姑的談論，心中漸漸産生一個疑問——如果我們腳下的大地真的只是龐大的地球表面的一層“薄皮”，那麼這層“皮”下面又是什麼?
在鎮江侯的鼓勵下，夏完淳說出了他的疑問，而聖姑在此時和顏悅色地說：“小隱先生，‘輕清者上浮為天，重濁者下沉為地’的道理你明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