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啊……呃……啊啊……”
這些特意提升過裝藥量的震天雷，每一枚都相當於一個小型的開花彈，在狹窄的壕溝裡爆炸的話，那四處“飛舞”的生鐵碎片根本就是全方位立體覆蓋，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就算是堅厚的雙層盾牌能擋開一部分碎片，卻也無法完全抵消那無情的沖擊力，更不要說那直接撕碎耳膜的巨響和嗆死人的硝煙，而如果清兵因為受傷、驚嚇而無法保持持盾的姿態的話，下一次爆炸，他們就死定了！
在略長於一盞茶的功夫裡，清軍和朝鮮僕從軍就在壕溝裡扔下了將近一千具屍體，這些屍體的擺放位置和臨死表情都充分詮釋了兩個字——“徒勞”，當然如果把後面那些被踩死的倒黴蛋也包含進去的話，那還有“絕望”和“恐慌”。
“廢物！對面連城牆都沒，居然打不下來！真是浪費糧食的廢渣！要你們何用？”
平心而論，碩詹罵的好沒有道理——皮島陳家港是沒有城牆，但那些壕溝、炮臺、銃塔、堡壘組成的防線，總體效果並不比城牆差的太多，更何況沒有城牆還有一個好處——炮擊的死角更小。
只要清軍和朝鮮僕從軍離開壕溝的保護，那麼兩斤半炮的平射甚至俯射、還有火銃的齊射都在等著他們，而如果他們還試圖利用縱向壕溝，那麼“狗娘養的震天雷”會非常不麻利(也就是哀嚎上好一會兒才死)地送他們上西天。人死了很多，卻毫無進展，到了這個時候，發現沒有空子可鑽的碩詹，也只剩下了兩條路可走了——
第一，不計傷亡，用人海吞沒海寇老巢，反正這五萬大軍中有四萬是朝鮮僕從軍，都是“可以犧牲者”，但如果兵力損耗的太厲害，卻一時難以攻破，等偽明逆賊的船隊到來，那可是非常的不妙……
第二，挖壕溝，修築炮臺，和海寇打持久戰，這樣確實能減少傷亡，但推進速度也會因此變慢，一但偽明逆賊的船隊到來，還是非常的不妙……
於是在無論如何都繞不開“偽明逆賊正前往皮島”，不管怎樣都很被動，卻又不肯放棄的情況下，碩詹“毅然”選擇了人海攻勢，畢竟大力出奇跡，誰能肯定這群又臭又硬的賊寇會不會因為攻勢超過了限度而崩潰呢？更何況人海攻勢還有一個條件——皮島海寇的武備這麼強大，說他們的堡壘內不是金天銀地，誰相信？
因此在“打垮了海寇，金銀珠寶人人有份”的鼓動下，朝鮮僕從軍計程車氣稍微回來了一些。在清軍數量不算龐大的紅衣大炮名曰壓制，實際上基本就是壯膽的掩護下，一大波喝了酒的“韃棒子”敢死隊出發了，他們身後是數量可觀的清軍披甲人壓陣，一是防止逃跑，二是一旦前排的炮灰開啟局面，大群的正規軍就將把優勢擴大為勝勢。
於是在已經被血肉染紅的溝壑之上，大批大批的生命情願或不情願地化為死亡。如此規模的“堅決沖鋒”確實一度起到了效果，以大批死傷慘重的朝鮮僕從軍為炮灰，清軍的披甲人終於沖到了便於肉搏的距離，部分技高人膽大的精銳甚至展示了短距離重箭奪命的技能，但還是沒有多少卵用……
防守一方的三千多海盜聯軍士氣相當的高昂，帶動了七千多“寇棒子”士氣一起高昂……畢竟他們都知道自己雖然暫時處於守勢，但其實是佔據主動權的，只要“鎮江侯的大軍”前來，對面的狗韃子就會敗的連渣都不剩！而更重要的是，只要出征的船隊得手，順利返航了，人人都能分到可觀的錢財。
“殺韃子啦！”
“殺韃子吃香喝辣的啦！”
“殺韃子給家裡人報仇的啦！”
都是內容很普通的喊話，卻有些非常明確的鼓舞效力，畢竟這群海盜有和當年的東江鎮有著割捨不開的關系，而東江鎮的起源就是跟著毛文龍一起到皮島的難民，和後金清的仇恨那是源遠流長。至於“寇棒子”們，他們中確實有不少是因為清軍入侵才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至於那些是因為海盜聯軍才成為僕從軍的，在現在這個局勢下也只能隨大流跟著喊……
喊殺聲中交織著兵刃撞擊聲，盾牌格擋聲，垂死慘叫聲，屍體倒地聲，時不時還有不怕死的人零距離扔震天雷的爆炸聲。這些聲音如此緊密地粘合在一起，以至於無法分辨，無法分離，有些時候戰場上活人數量的減少會導致聲音沉寂下去，但緊接著更多兵力的補充又會讓聲音重新喧囂起來。戰鬥一直持續，似乎沒有盡頭……直到那個聲音響起——
“弟兄們，跟著老子沖！韃子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