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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二年七月,鎮江侯的統治核心城市,鎮江府。
在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把山東的事情基本擺平後,毛雄輝和洛英迅速回到了鎮江府,其原因一是因為洛英距離臨盆越來越近,肯定要找一個“醫療條件”比較好的地方分娩和休養,二也是因為鎮江軍工廠有了意義重大的技術突破,重大到他必須回去看看。
人力或畜力驅動的重力鍛錘,屬於毛雄輝在不好搞到水力鍛錘的情況下的替代品,而這種替代品顯然早晚被上限更高,生産效率發展潛力也更大的存在所取代——這說的不是水力鍛錘,而是蒸汽鍛錘!
工業動力的全面蒸汽化是遲早的事,由於沒有轉速的限制,蒸汽鍛錘的原理,其實比瓦特當年發明(嚴格說來是改造)的蒸汽機還要簡單一些。但這個“簡單”是相對而言的,對於十七世紀的工藝水平來說,汽缸製造就是個大難題,只有原理圖,沒有實物參照的情況下,幾個月內能搗鼓出來已經屬於極高的效率了。更不要說困擾早期蒸汽機的活塞密封問題,沒有在後世淘寶上幾塊錢一個的硫化橡膠密封圈,只靠麻繩蘸豬油的“土辦法”,一點一點摸,一點一滴試,其難度可想而知。
正因為如此,當毛雄輝終於在鎮江軍工廠看到第一臺蒸汽鍛錘原型機的時候,那充滿偉大力量的感覺……真讓人熱淚盈眶啊!而隨著蒸汽鍛錘以冷鍛的方式把一大塊熟鐵duang duang duang地壓成鐵板,毛雄輝的反應是——“重賞!給我重賞!”
負責蒸汽鍛錘的帶頭工匠名叫康鐵牛,此人雖然沒有面瓜那麼腦洞,但把設計圖轉化為實物的能力不是一般地強。而這樣的技術型人物正是毛雄輝所需要的人才,光給銀子是遠遠不夠的,還有榮譽,工匠在舊體制下永遠得不到的榮譽!
當康鐵牛戴著大紅花,胸口上別著金閃閃的獎章,騎著馬,帶著一幫徒弟敲鑼打鼓地在鎮江府街頭走過,這面子可就大了,標準的祖墳上冒青煙啊。而此時的毛雄輝則在接見牛老鎖、茍大等人,畢竟飛天眼的改進也是重中之重。
牛茍組合展示了更加龐大,能載起成年人的飛天眼,至於載小孩的版本,總數已經增加到八個,在沿江地區廣泛使用了。毛雄輝對進展表示滿意,然後提出了一個新的專案——如何能讓飛天眼不透過繩子拉著走,單憑上面的人動起來?
茍大的嘴巴張的老大,而牛老鎖一個勁兒地撓頭,毛雄輝很有耐心地看著這兩位,因為他知道他們在思考,而思考的結果,是值得期待的——
茍大設計了一個讓飛天眼上的人腳蹬木輪子來推進的方案,牛老鎖說這些不行,空中沒有水,你這破輪子根本動不了,茍大說行啊老牛,我倒要看你有什麼新招,結果牛老鎖設計了一套複雜的機械,基本上是透過人腳蹬驅動兩個大扇子來推動前進。
毛雄輝對這種進展表示滿意,並讓牛茍組合好好想想有沒有更簡單、輕巧的機械可以用於飛天眼推進。送走兩人後,毛雄輝馬不停蹄地去關注兩類事物的銷售情況——一是藥品,二是武備。
別看現在應天府的貝勒博洛,以及沿江地區之外的各種清將、士紳,罵鎮江侯個武寧郡主各種兇,但“魔鬼手中的劍也是劍”道理,這幫色厲內荏的家夥幾乎都懂。於是乎各種“賊産”商品大量地流入清佔區市場,尤其以藥品和武備為緊俏。比較諷刺的是,由於他們不願意承認是從賊那邊進的貨,於是乎在蘇州、松江、應天、杭州等地的市場上,這些貨名義上都是“從賊手裡繳獲的戰利品”。
“萬惡的毛賊打了敗仗,喪師數萬,這些‘藥酒’、‘療傷聖水’全部都是繳獲來的,價格便宜公道,貨源有限,先到先得!”
“毛賊的破鐵戰船被蘇州府的民團打沉啦,這些火銃和盔甲都是嶄新的貨色,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必備良品!”
在南直隸和浙江一帶清佔區的“官方宣傳”裡,鎮江侯這邊平均每個月至少戰敗八次,死傷二十五萬以上,人都快死絕了,但實際情況是毛雄輝這邊出售一挺火銃得到的利潤可以造出至少九挺火銃,出售一套盔甲得到的銀子可以造出十一套盔甲,至於藥品上的利潤,也在百分之七百到百分之一千二百之間浮動,毫無疑問的是,這些迅速流入的財富轉化為更多的藥品和武備,還有其他各種物資,鎮江侯的勢力在極速膨脹之中。
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從鎮江侯勢力範圍購置武備和藥品的遠遠不只北面的莊子固、吳三桂、尚可喜、耿仲明,南面的博洛、田雄、馬逢知、劉良佐、左夢庚這幾家,根據閻應元的探查,不僅發現了順、西等勢力派來採購的人,還有隆武政權的人,最有趣的是多爾袞、阿濟格也有派人來,再加上一個毛雄輝派人主動送貨上門的秦良玉,基本上全中國不太偏遠地區的所有勢力,都成了毛雄輝的主顧。
藥品和武備熱銷,財源滾滾當然是好事,但這也存在一些隱患。藥品還好,武備這玩意敵人買了再用來打你可是很容易想到的。不過要解決這種問題也很簡單——一是保持己方對敵方(包括一些當前的友方)的武器壓制,二是炮船外交,主動攻佔戰略要地。
前者很好理解,例如可以量産燧發火銃的時候,對外出售的基本都是淘汰下來的火繩火銃,而當燧發火銃開始大量對外出售的時候,這邊的各種野戰炮早就茫茫多了。後者也是標準的、大航海時代常見的思維,己方的兵力尚不足以攻佔更多的大城市和廣闊區域的情況下,這種戰略要地的爭奪就成了重點。
例如現在的毛雄輝雖然沒有強攻應天府的能力和意願,但攻佔應天府附近江面上的沙洲(即江心洲和八卦洲的前身)還是沒什麼問題的。而在出海口這一邊,荷屬東印度公司或隆武政權大規模海上入侵的可能始終存在,所以在崇明沙東南側的“南沙”也要設立哨所和堡壘,人稱“海望堡”。
在沿江軍事力量不斷強化的同時,江北大規模種地也在進行之中,紅薯,更多的紅薯,能種的地方都給我種上紅薯,而在山東地界則是抽了風一般地狂種土豆,雖然可以購買大批稻米,但保持統治區域糧食自給乃至有所盈餘是非常重要的。至於蛋白質的主要來源,當然是魚,更多的魚,那麼長的江道、海岸線、還有各種湖泊,至少在可見時間內,漁業資源沒有枯竭的跡象。
在相對“和平”、“建設”的為主題的八月裡,毛雄輝忙的腿都快跑細了,不過幸運的是,他最終還是得到了隸屬他和她的巨大喜訊——八月二十五,洛英生下一個五斤三兩重的男孩,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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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有著“穿越者和穿越者的孩子”這麼牛逼的身份,但他在出生的過程卻相當的平淡。然而這種平淡是對他人而言的,對於洛英本人來說,分娩的苦楚……是如此清晰的挑戰。
她在這一天經歷了那一切,她的媽媽、她的姥姥、她所有的母系先祖都曾經歷過的那一切,這種苦楚是如此的漫長和撕心裂肺……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真的都是值得的!在撫摸到那小小的、軟軟的、紅撲撲的臉蛋的時候,洛英哭了,即使分娩的劇痛都沒有落淚的她哭了,她在虛弱的淚水中沉沉地睡去,再次醒來時,發現床邊坐著的是毛雄輝。
“我來的太晚了,”毛雄輝略又有愧色,“沒能陪著我家小郡主生孩子……”
“我知道你忙,真的沒什麼的……”洛英喃喃地說道,然後努力把小小的身體投入到毛雄輝寬大的懷抱裡,年輕的母親許久沒有說話,也不需要說話,肢體語言就足以表達她所要表達的一切。
“多吃,多睡,多催奶。”毛雄輝帶著愛撫的笑意說道,看到洛英重重地點頭,他又在她耳畔加了一句,“名字還是你來起吧。”
“嗯哪,我的大狗熊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懶,”洛英在毛雄輝胳膊上輕輕地咬了一口,在這一刻,她似乎恢複了穿越後和毛雄輝第一次見面時的風格,“起名字這種事情,還要煩勞本宮。”
“沒辦法,如果我自己來起名字的話,怕是‘毛鋼板’、‘毛沖壓’、‘毛炮彈’、‘毛鐵船’這種風格的……”鎮江侯自我解嘲地說道,“在我取名取到‘毛穿甲彈’、‘毛戰列艦’之前,還是有勞我的小郡主啦……”
洛英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然後閉上雙眼開始了沉思,無數不同風格的名字在她腦海中劃過,但她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個以後世眼光看起來比較普通,所非常符合這個年代爭霸主題的名字——
“毛遠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