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毛巨漢腓特烈和“四國島下山猛虎”剛田八百屋雖然現在屬於同一陣營,但彼此之間針尖對麥芒的矛盾並沒有就此化解。由於陳德和毛雄輝對私鬥的懲治極嚴,程一刀對部下的管制也是密不透風,所以兩人甩開膀子再大幹一場的理想一直沒能實現。在長期、永續性的怒目而視和夾雜了多國語言的嘴炮對噴之後,腓特烈和剛田八百屋決定用斬獲的數量來確定兩人的地位。
現在的腓特烈手持“瑞韓德”雙手巨劍,三步並做兩步一馬當先,而剛田八百屋手持嗑出好幾個缺口,重新磨礪過,就是不肯換的祖傳野太刀,不逞多讓地緊隨其後,兩個爭功心切的殺人狂切入敵陣,和阿克敦前方的四個巴喇牙護兵戰作一團。
金屬的撞擊聲連做一片,由於雙方的鎧甲都十分厚重,刀刃的斬擊威力被大大的弱化,然而穿刺和鈍擊的傷害依然有效。無論是腓特烈、剛田八百屋還是巴喇牙護兵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用刀劍的尖端戳刺和利用武器重量猛砸兩種攻擊方式。
腓特烈發出一聲標準的蠻族式咆哮,橫起雙手巨劍招架開一把腰刀的猛砸,與此同時,另一把腰刀的尖端直奔他的下三路而去,紅毛巨漢不敢怠慢,徑直向後退了一步,那個蹲下身的巴喇牙護兵竟然順勢一躍而起,鋒利的刀尖直奔腓特烈的咽喉。
……該死……來……來不及了……
雙手巨劍有著較大的重量,這固然能增加威力,卻也加大了瞬間周轉的難度。從下側攻擊咽喉是非常狡猾地利用板甲防護的死角,而腓特烈偏偏招架不及。
噗嗤……“啊,哇哇哇呀!”
馬上就要刺中腓特烈咽喉的腰刀突然“軟”了下去,那個巴喇牙護兵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只感覺到後腰透心一涼。面前的紅毛巨漢則用不太標準的漢話告訴了他真相:“卑鄙無恥!便宜了你這倭狗!”
“哈,第一個是我的!紅毛鬼願賭服輸!”剛田八百屋說著,把血淋淋的野太刀從巴喇牙護兵體內抽出。這一下洞穿了髒腑,披著雙層鎧甲的沉重身軀頹然倒地,鐵皮盾和腰刀也甩了出去。
先前的透心涼已經變成了灼熱的劇痛,巴喇牙護兵在垂死的掙紮與抽搐間,耳畔響起了太多他不願意聽到的話語,比如“哈哈!倭狗看著,第二個是我的!”,再比如“不許搶人頭,紅毛鬼!”,當然還有更多的兵刃撞擊聲和和喊殺聲,然而最讓他恐懼的還是那一浪高過一浪的“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毛雄輝部隊在阿克敦“鑿穿”戰術面前的退卻顯然只是假象,在“鐵人”們發動沖擊的同時,刀牌手和長矛手們也發動了反擊。阿克敦面對這種情況心裡咯噔一下,本來以為已經被分割開來的逆賊,此刻竟成左右夾擊之勢。至於叛徒桑祥,現在正處於進不得退不得左不得右不得大窘境,實在無路可逃的他和死剩的偽軍兵丁們,只能強打起精神硬著頭皮死拼。而此刻屬於攻勢的毛雄輝感覺並不好,因為刀牌手和長矛手打的太亢奮,和清軍混戰在一團陣型亂了!原本指望的以陣破敵,敵方死傷殆盡,己方損失極小的,結果一激動變成了f2a了!不過考慮到大部分士兵的訓練時限,他們在真滿洲兵面前能亢奮起來已經是超水平發揮,現在也只能……這麼打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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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場戰役都有參與者、助威者和旁觀者,而青州攻防戰的這一位旁觀者,在身份上有些特別。
在青州南門附近的衡王府內,已然兩鬢斑白的朱由棷正聽著護衛千戶的彙報,而從西門方向傳來的廝殺聲更證明瞭他的猜測——清軍氣勢洶洶,不可力敵,青州岌岌可危。
“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逆賊啊……”在近兩年一系列大事件中迅速衰老的衡王朱由棷唉聲嘆氣道,“他們以為自己是誰,他們以為自己有幾分斤兩?就這樣還說什麼要擁立本王,怕是要拖著本王一起下陰曹地府!”
“殿下所言極是,那群沐猴而冠的逆賊狗膽包天、罪大惡極!”護衛千戶說完套話之後停頓了一下,好不容易下了決心才說出後面的話,“卑職聽說,那個所謂的周藩郡君最近也是拋頭露面,和逆賊們沆瀣一氣……”
衡王立即做出評判:“妖女!她就是個妖女!本王不清楚她是用怎樣的妖術騙過宗人府的,但就從她與闖賊餘部狼狽為奸一事看,肯定是個冒名頂替的假貨、野地裡鑽出來的賤坯!咳!咳咳咳咳——”
朱由棷顯然想罵的更長、更多、更難聽一些,無奈咽喉不適讓他無法如願以償。這一陣咳嗽來勢迅猛,如同長江之水滔滔不絕,又彷彿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鼻涕、口水、眼淚、甚至血都被咳了出來,身邊的宮女、太監又是捶背又是喂水,但收效甚微,衡王一副咳的生無可戀的慘象,其他人一副天塌下來的悲催表情,直到一個番僧模樣的人走上前來,遞給太監一個黑瓷小瓶,太監忙把這“秘藥”給王爺服下。衡王的症狀果然迅速消弭,蒼老的身體倒在座位上喘息不止。
心驚肉跳的護衛千戶覺得這裡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殿下保重身體,卑職告……告退……”沒想到衡王卻是一副要商談要事的態度,他也只好硬著頭皮留下來,隨後讓護衛千戶更感到詭異的則是密談的人選——衡王、衡王世子、護衛千戶,還有一個竟是那個身份神秘的番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