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陪他看桃花,也沒能和他一起孵蛋。
小鳳凰,對不住了。
連按歌目呲俱裂:“……爺?”
“快救他,救他!”靈江大吼,看著嚴楚的銀針飛快的下在殷成瀾身上,滿目鮮血從唇角蔓延到脖間,然後他的胸膛也綻放大片大片血花。
那種毒藥的厲害,十年之後姍姍來遲。
靈江怔怔看著殷成瀾輕顫的睫羽歸於平靜,他腿一軟,跪倒在床邊,輕聲叫道:“十九?”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
靈江的眼睛一下子紅了。
嚴楚手中捏著最後一根銀針,本來是要下在殷成瀾的額角,見此情景,他手一頓,收了回來:“我警告過他了。”
靈江眼紅如流血,沉默的盯著床上的人,抬手蹭過他唇角的血漬,撫開粘著冷汗和血水的頭發,兩指探到他脖間,試圖尋找頸脈的起伏。
他摸不到,眼前模糊起來,向來無法無天滿不在乎的臉上浮現出脆弱的神情:“他死了?”
嚴楚道:“我的八根銀針封著他的心脈,一時半會兒還斷不了氣,但毒血攻心,要不了多久,就撐不住了。”
靈江道:“我的椎骨還有用嗎?”
嚴楚看他一眼:“不知道,除了心脈跳動,他已經和死人沒兩樣了,救不救的活,不好說。”
靈江閉了下眼,逼退眼裡氤氳的潮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他用手指一點點擦去殷成瀾唇角的血漬,心中湧起大片大片翻滾的海浪,他好像被海水捲入無底的深淵,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猝不及防看見一片淡藍色的冰石地宮。
地宮裡有山川瀑布和鷹飛獸嘯,他站在祭臺的下面,周身染著鎏金般的焰火,祭臺的王座上,那人黑袍逶迤,一如過去數萬年如一日的沉默。
唯有今日,他的眼睛終於轉到臺下的長身玉立的人身上,低聲喚了一句,小鳳凰。
佛火眼裡一喜,抬頭去看他,卻見盤啟閉上雙眸,在佛火的眼中化作飛灰。
星月輪轉,山風呼嘯,孤絕萬仞的山峰之巔上,馭鳳閣閣主坐在天外飛石的八角涼亭裡,衣袖被山風鼓起,流雲淡霧中回頭看著他笑。
小黃鳥說,我來問你要不要訓我。
嚴楚見他形單影只,不忍道:“節哀順變,如果有緣,下輩子你們還會再見。”
‘下輩子’三個字像一把錐子,冷不丁刺的靈江一個哆嗦,他的心疼的血肉模糊,痛苦的想到,他受夠了,真是受夠這種宿命的分離了。
靈江跪在床邊,修長的手指彎成爪狀,向身後一摸。
一陣皮肉刺破血水噴濺的黏膩聲,靈江渾身發顫,弓起身,伏在床邊劇烈的喘氣。
地上頃刻流成血泊,嚴楚大驚:“你會害死自己的!”
靈江直不起身,額頭抵著硬邦邦的床板,微微側過頭,白皙的額頭滿是汗水,他抬起手,滴滴啦啦的鮮血像蜿蜒細小的血蛇從他的手心爬滿了手臂,淡黃色的衣衫被染成了殷紅。
張開的手浸泡在鮮血裡,粘稠的血水散發著他的體溫。
他竟生生挖斷了自己的脊椎骨。
靈江想抬頭看一眼床上的人,卻再也沒有力氣,只來得及嘶啞著嗓子,道了句‘救他,他還未報仇’,便猝然變回小黃鳥,掉進了血灘中。
之後,便是暗無天光的幾日。
嚴楚得到神骨,立刻碾磨成粉混入湯藥中,和連按歌一起撬開殷成瀾的嘴,將湯藥強行喂進去,連著餵了三四回,渾身冰涼的人才隱隱有了回溫。
房間的另一頭,桌上稻草和貓毛織成鳥窩裡,季玉山守著身上纏了好幾圈繃帶、昏迷不醒的小黃鳥,每隔一段時間就驚慌探探小黃鳥的鼻息,生怕靈江撐不下去,流血過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