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江皺眉,對他這麼要笑不笑的模樣很不喜歡,回了一個‘好’字,就不願意再去看那張讓自己神魂顛倒的臉,撲扇翅膀走的幹幹脆脆。
殷成瀾在他身後慢條斯理的吹掉木棍上的碎屑,自言自語道:“還挺有趣的。”
比連大總管自尊心受挫至今沒緩過勁的八爺有意思多了。
五天後,一座巨大的船出現在萬海峰下,船桅上有一隻怒翅飛翔的神鷹雕像,撥開洶湧的海浪從渺茫的大海深處駛來。
靈江跟著季玉山,季玉山跟著嚴楚,上了大船。
風帆在大海上發出嗚咽低沉的聲音,靈江在暈船暈了兩天後,終於從裝滿柔軟稻草的鳥籠子裡爬了出來,這才知道原來殷成瀾竟也在船上。
他晃晃悠悠的想出門去見殷成瀾,卻不料剛出艙門,就被倒退的海風呼的一下子颳了回去。
靈江撞到船艙壁,摔了個七葷八素,只好就地趴了回去,四腳拉叉,暈暈乎乎的想著:“算了,相見不如思念。”
很會安慰自己了。
大船劈浪急行,晝夜不停,嘩嘩的海浪聲和嗚咽的風聲拍打著船艙,一夜三千裡直入江海,經過兩天兩夜電閃雷鳴的大雨大風大浪,又複行七日,大船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
靈江清楚的感覺出來,於是在黎明還黯淡的時候飛出了船艙,看見極目萬裡的茫茫海域出現了一片濃重的霧。
霧裡模模糊糊浮現出一座四面環山鬼氣森然的島。
大船緩緩駛入霧中,四周忽然靜謐下來,只有海水被撥開的聲音,船桅沒入雲霧中,幾乎看不見那隻鷹像。
這裡沒有風,只有近乎靜止的霧。
靈江貼著船艙往前飛,看見船頭有一片模糊的身影,穿著連帽的黑袍,腰間負刀,其中一個人轉過身,靈江看清了他的模樣——是殷成瀾身邊的暗衛齊英。
齊英抬起手裡的鳥籠,放出去一隻信鳥,鳥很快消失在濃霧中,片刻後,齊英屈指做哨抵在唇邊,清脆的哨聲撕破靜謐的霧傳了出去,然而,卻像投入汪洋的石子,轉瞬即逝,不見一絲漣漪。
這是召回的哨聲,但那隻鳥卻沒回來。
靈江便知道,它迷失在霧裡,是永遠都回不來了。
另一側船艙走出來一人,問:“第幾只了?”
霧太重,兩丈遠的距離就看不清楚對方了,靈江聽出聲音,是大總管。
齊英答:“第七隻。”
連按歌:“回來了幾只?”
齊英:“未有一隻。”
連按歌嗯了一聲,轉身離開,身影很快就沒入霧裡,而後腳步聲才消失。
靈江望著他離開的方向思忖片刻,沒跟上去,又退回到了船艙裡。
船艙裡,季玉山正背對著門口在床上翻來翻去。
靈江道:“找什麼?”
季玉山一愣,轉過頭,看見他,鬆了口氣,上前將艙門關上,小聲說:“我是來告訴你不要隨意出去,我聽人說已經有好幾只鳥找不到了。”
像靈江這種平路迷的一出去豈不是會迷的連毛都不剩。
靈江炸開羽毛抖掉霧氣凝成的露珠,沒什麼表情的用他那丫形的爪爪邁著二八步走到季玉山手邊:“你知道他們的打算嗎?”
季玉山搖頭,船艙裡點了油燈,能清楚的看到燈下一切東西,但他從船艙窄小的門往外看去時,好像看到了厚重伸手不見五指的霧,蒙在人的眼睛上,卻沉甸甸的壓在心口:“要想拿到魚戲葉的花並不簡單,並且離魚戲葉開花最好的日子只剩三天了。”
靈江點點頭:“他不會等太久的。”
季玉山見他這副老神在在的神鳥模樣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扯了扯唇角,目光戀戀不捨的在床上逡巡一圈,猶豫道:“我就是來告訴你這個訊息的,那我回去了。”
走到門口時,眼睛往後一斜,見靈江把小翅膀往腦後一枕,跟大仙兒似的躺著,季玉山鬱悶道:“你就不好奇我還想說什麼嗎?”
靈江頂著呆毛轉過頭,圓溜溜的小眼清明的看著他,季玉山道:“好吧,其實我想說,我能不能回來睡,畢竟這裡是我的房間。”
船上的人自然不會為了一隻鳥而收拾出間屋子來,但季玉山不能把他當鳥看,只好將自己的屋子讓了出來,不過,他和嚴楚住的這段時間,他覺得嚴兄似乎很不喜歡和人同住。
比如那麼大的一張床,愣是不肯讓他蹭一點點。
在船上打地鋪真的不是人幹的事,他幾乎要被貼在耳邊的海水給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