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抬眼看見熟悉的紅衣身影,不禁心裡緊一下,暗暗喊出他的名字,表面卻強作鎮定,裝作不認識,假裝沒聽見,三步作兩步走。
“道長不找人了?”奚嵐道。
沈初整理情緒,心想他並不是認出自己,只是跟別人一樣在笑一個道士進青樓找男人而已,轉身抬頭道:“難道施主有見過貧道所說之人?”
奚嵐展開扇子擋在下半臉,道:“道長莫急,上來坐坐,喝杯茶,我慢慢跟你說。”
招攬客人的風娘見奚嵐開口留客,先是一愣,而後過去推了把木然站立的沈初,皮笑肉不笑,磨著牙道:“張公子讓你上去喝茶是你這臭道士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還愣著等我抬你上去麼!”
一會又恢復尖聲,道:“哎喲喂,人家張公子都開口了,道長就留下玩玩,一路奔波也累得緊,坐下來喝杯酒當洗洗風塵唄,呵呵呵呵是吧張公子!”還不快爬上去!
張公子?什麼張公子,指奚嵐?
一頭霧水,沈初身不由己被她推了一把,怕再不上去得罪了這般貴客會被她當場煎皮拆骨,過去喝杯茶也沒什麼,而且剛才感覺到這裡有鬼氣,奚嵐很可能見過九天,說不定就知道他的下落,思量片刻,頭腦一熱便拾級而上。
在樓下沒發現,原來樓上的光景遠不像看的那麼簡單粗俗,鏤空破圖風圍隔成一處偌大空間,繡金邊的地毯白花鋪地,中央置一古箏,絕色女子信手續續彈,琴聲婉轉動聽,周邊靈動素女面帶笑意,手抱琵琶和音而起,檀木軟墊榻上的奚嵐換了身高貴的暗紅衣服,被一群牡丹花飾的女子團團圍著斟酒遞茶,好一幅公子醉倒百花中的畫面。
沈初一時失去了言語,站著老遠盯著奚嵐不知所措。
還是奚嵐開口邀請才回的魂,輕咳一聲,順手摸了摸嘴邊,確定鬍子還在,才過去落座,一陣濃郁的胭脂水粉嗆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使勁憋住才沒至於失禮。
一杯茶喝盡,抬頭對上奚嵐的雙眼,心跟針紮了一下似的收縮,移開視線看旁邊的女子來使自己淡定些,卻冷不防的受了諸多女子的集體白眼,只好把視線落回手中的茶杯,捏了捏,遞過去道:“還有嗎?”
奚嵐一笑如春風過崗,拿起白玉酒盞給她倒酒:“道長喝杯酒!”
沈初眼角餘光意識到一道道或妒忌或嘲笑的不友好目光在發散,直直投射過來,淡定拿開茶杯,道:“貧、貧道喝茶就好!”
“真不知好歹的道士!”
“張公子給他倒酒還不受呢!”
“瞧他那扭捏樣,還修道之人……嘖嘖嘖!”
沈初忽視去這些流言蜚語,奚嵐還在堅持要給她敬一杯以示禮待,她沒辦法只好推杯過去,接過酒一飲而盡,頓時頭皮發麻,熱氣自頭湧至腳,鼻子發酸,兩眼刺痛,原來自己不會喝酒的!
但無論如何都不能穿幫暴露身份,忍住,關鍵時刻得忍住,內心大喊三遍,端正!大方!我是道長!
她兩眼泛著水光,道:“真是好酒!多謝施主盛情,貧道何其有幸!”
不知為何,奚嵐卻笑得更歡,道:“道長可真是位奇人!”
“你可真是個奇人!”這句話他好像說過,也是對自己說的。
沈初嚥了咽口水,道:“施主此話怎講?”
奚嵐重新給她倒滿酒,道:“聽說道長喜歡男人。”
沈初心想,我喜歡男人難道不正常嗎?看向手中的酒,道:“誤會一場,誤會一場!”
奚嵐長長“哦”一聲:“那道長是喜歡女人!”
沈初微怔,總覺得這話哪裡不對,忙道:“貧道乃修道之人,咳,戒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