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魚兒有孕後,日常看顧她起居的下人便多了起來。
多是胤禛親指的,原先是在王府各處侍奉最為妥帖之人,且都有看顧過孕中女子的經驗。
一日子青來,見進出之人盡是生疏面孔,不覺生了幾分憂心,便拉著魚兒悄聲道:“可糊塗了?有幾人我瞧著從前是照顧李氏的,門口立著的那身形有些佝僂的婢子,更是從主子福晉房中出來的,你也敢用?”
魚兒俏然一笑:“王爺指了她們來,我總不好拂了王爺的意思。讓他們跟在殿外伺候著,做些灑掃瑣事,我一應起居日常皆是由佩玖親自照顧著,沒她們插手的功夫。”
正秘語著,聽見正殿裡傳來了灑掃的動靜,隔著浮簾望出去,見是青禾正持了把粗木掃帚輕掃這地上的浮灰。
她幹起活來低垂著頭,一副戰戰兢兢的模子,有幾次都險些被身後的桌案板凳給絆倒。
子青看她滑稽,揚絹捂唇譏笑道:“你倒有法子,她跟在你房中這麼些時日,人都快嚇出病來了吧?”
“她是做了虧心事被自己的心魔嚇著了,我從未為難她。”魚兒端起換了牛乳的茶盞,與子青碰璧淺飲了一口,一臉隱秘又道:“姐姐可聽說了,下月初若嫻母家的人便要入王府來看望她與弘景了。”
子青掐指一算,頷首道:“可不是?若嫻產子至今半載有餘,若不是雙生子的事晦氣,母家人早該入府來瞧瞧自家外孫了。想來也很久未見過秀姨了......”
“秀姨?”魚兒揚眉問道:“是何人?”
“若嫻的生母,凌柱大人的正妻,蘇嫦秀。聞聽年輕時也是個名動京城有名的美人胚子,祖上由蘇州一代遷來了京城,早先開了家綢緞莊餬口,綢緞莊物美價廉的出了口碑,她的生活也過得體面。後來與凌柱大人情投意合,凌柱大人更是瞞著他阿瑪私下裡與秀姨成了親事。”
子青說著豔羨一笑,眼中滿是慕意:“那才真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他們那樣體面的官家,娶親哪有自己做主的?凌柱大人私定主意,唯迎了這一位俏佳人,待她更捧成了掌上明珠,傳起來倒也算是一段佳話。”
蘇嫦秀......
這名字魚兒聽在耳畔,覺得異常熟悉,總想不起在何處聽過。如子青所說,既傳成了佳話,指不定京中說書先生也當過軼事講過。如此,她覺著耳熟倒也不足為奇。
又想起那誤食了毒血燕而暴斃的若嫻姨婆,不免婉嘆一聲,道:“提及若嫻母家,那日姨婆的死還歷歷在目,至今也沒尋出兇徒來。”
子青道:“王爺許也覺著姨婆在王府裡丟了性命心存虧欠,這兩年待若嫻母家極好,宮裡賞賜下來的東西,總有一份是要送去鈕祜祿府的。”
“當日那毒血燕怎說也是我送去的,因著這事,也總覺得虧欠了若嫻。”魚兒定聲想了想,又道:“明兒是十五,是王爺許我離府的日子。我也得多買些稀罕東西,待鈕祜祿家夫人入王府,提去送與她。”
“離府?”子青低呼了一聲,指一指魚兒的小腹連連擺手道:“可要咱們都省些心罷。你腹中藏了個金疙瘩,京城人多且品流複雜,一來二往一不小心衝撞了你,傷著了孩子才有你後悔的時候。”
魚兒嬌笑著撫摸起了平坦的小腹:“姐姐最知道我的性子,日日悶在王府裡可勞壞了。郎中與太醫都說了,孕中女子最重心境開闊歡喜,否則對胎兒也是不利的。我見了那流水似烏泱泱的人,瞧了熱鬧心情便舒暢。再者說我如今也是快成了人孃親的人,可不會馬虎了。”
“怕是你千萬作保,王爺也不肯再縱著你的性子亂來了。”子青湊到魚兒身邊兒,在她小腹上輕輕點了點:“王爺緊張你腹中這一胎勝過了早些年主子福晉懷嫡子的時候,他才不肯要你去冒險。”
魚兒衝子青擠弄著眉眼,敷衍她兩句後,便笑呵呵的論起了旁事。
入夜胤禛仍如往日一般入了魚兒房中,聞聽魚兒仍動了離府撒歡的念頭,登時肅了顏色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