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深,婧敏於房中哭了大半日,過路下人立在距門外幾丈遠的地方都可以清晰聞見那錐心慟哭。
可誰又會理會她呢?
晌午下人們茶餘飯後論的還是曦堯此番應是盡了氣數,不曾想這才過去幾個時辰,王府的格局便翻覆了天地。
胤禛與魚兒走後,子青也便悻悻去了。獨曦堯一人在房中謾罵了婧敏許久,那陣勢,當真是將什麼難聽的話都說乾淨了。
堂堂嫡妻,為妾室如此凌辱也只得受著,可見婧敏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再好過到哪兒去。
她坐在暖座上凝望菱窗,哭得人都恍惚了還不算完。
菱窗大敞著,但她卻是雷聲大雨點小,只見嗚咽哀嚎,卻不見落幾滴淚。
最後還是嗓子都啞了,跪在地上的春桑才敢開口勸一句:“主子這又是何苦呢?清泉似的聲音哭壞了可怎麼好?”
她膝蓋左右交替挪動著向前,欲替婧敏拭一把淚,怎知絹子才揚起,婧敏的巴掌便劈頭蓋臉招呼上來。
“蠢貨!”婧敏聲音壓得極低,彷彿怕被旁人聽見:“你一再與我說你辦事萬全要我安心,如今怎說?落得這般境地,恐怕此生都難翻身!”
她說完這一句,口中又復嗚咽聲。
聲聲入耳,刺耳如夜梟嘶鳴。
她這舉動自然是裝得,只為了讓王府諸人都聽著她在房中悲慼痛哭了一夜,以表自己清白的緊。
這法子收效甚微,可如今的婧敏除卻如此,再無旁的補救之舉可做。
幸而今日胤禛並未深究,否則即便自己再謹慎,做下害人之事也難免留下證據。若實證掌握在胤禛手中,他怎還會容下自己?
恐怕那時的下場,倒還不勝曦堯還能與胤禛落個和離。
春桑知曉自己大錯,也為今日之事嚇得腦中一片懵白。她連哭也不敢放聲,只囁嚅著低俯在婧敏腳下:“奴婢辦事不妥連累了主子,奴婢萬死難恕。只求主子莫再為難自己,您這樣,奴婢瞧著實在心疼。”
婧敏眸底滿是怒意橫了春桑一眼,抬起花盆底硬生將跪在地上的春桑迎面踢倒。
打房中諸人散去春桑便跪地請罪,算來如今已經跪了足有兩個時辰了。
遭婧敏一擊人翻倒在地,才覺膝蓋疼痛難忍,如針芒遍刺。
她掙扎著趴在地上,一璧哭著,一璧勉強向婧敏叩首,道:“今日事一瞧便知是那林魚兒故意要令主子難堪,她假意逢迎主子,而後背地裡使陰招殺咱們個出其不意。也不知那林毓泰是她從何處請來的神仙,關押工匠妻妾的地方極隱秘,即便是王府派兵去尋,奴婢也可保證沒個三五日的決計尋不到苗頭。他......他怎就輕而易舉的尋見了?”
“作死的婢子不說自己無用,倒竟要找理由替自己開脫!”婧敏見房外燈臺上的燭火盡數熄了,演了半日的戲也該作罷。於是貓著身子將菱窗合上,取過案上一早備下的蜂蜜茉莉茶潤了潤嗓子,才繼續道:“今夜你便在此跪著,明日三更天將我喚醒,我得去王爺房外守著,趁他上朝前先見他一面,快些撇清自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