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這才算是明白過來胤禵將自己綁來究竟是為甚。
西林巷一事即便胤禛想要瞞天過海,可同在京城終日裡尋著他錯處的胤禵如何能放過這給予他重擊的機會?
他趕去時雖然年府的侍衛已經被扒了衣裳換成了尋常百姓服飾,可年府那些侍衛不少也是同他打過交道的,他認出了其中一人面相,便對此事生了疑心。
奈何當日事發,除卻魚兒外再無倖存之人。
魚兒便成了唯一可對此事指認的證人。
自康熙帝登基以來,京城內還未發生過如此慘烈動亂之事。那施粥攤是胤禛設立的,原本皇上是要追究他的責任,可在聽聞他為暴民所傷情況危重後,便不捨重責,只稍加訓斥,罰了一月俸祿以示薄懲。
可若皇上知曉這事兒是胤禛和年羹堯聯手有意為之,那他所承受的刑罰,自然要重的多。
說不準,只這一事,便能徹底斷了胤禛繼承大統的可能。
更深層的意思魚兒想不通透,她只明白若讓胤禵知道了那日西林巷的真相,以胤禵同胤禛勢成水火的‘手足之情’,王府必得受難。
於是乎魚兒連連搖頭道:“那日暴民動亂生了口角,兩撥人相互鬥毆釀成慘事,不知十四爺為何有此一問。”
“你打量著蒙我嗎?”胤禵絲毫不信魚兒的話,他眼風犀利掃視著魚兒,一字一句道:“我信你與我一樣都是心存善念之人,你可知那些死在西林巷的無辜百姓因被扣上了暴民的帽子,死後不得善終也便罷了,連他們的親眷子女也一併受累。朝廷震怒雷霆之威,妻妾永世為僕,女丁入宮為婢死生不得出,男丁遠赴塞外苦寒之地再不得返京。你只以為自己是說了句慌搭上了幾條人命,可知你這一句謊帶給他們的將會是什麼厄運?”
聽了胤禵的話,魚兒心底忍不住陣陣發酸。
原先只以為生事之人死盡便可一了百了,哪裡知道連同他們的親眷也不能倖免於難?
當日情形歷歷在目,除卻年府的侍衛與那幾名刻意挑事的暴民外,在場多數百姓也僅是湊個熱鬧,被無端捲入了這場血雨腥風中。
他們死後不得安寧連家人也要受累,實在令魚兒心神難安。
可即便再自責,這個秘密魚兒也只能永遠將它封存在心裡。
就當是自己對不住那些無辜百姓,對不住他們的親眷。
她可以入佛堂發願,折損自己壽命以保無辜喪生的百姓親眷平安順遂。
但要她為了保住那些人的性命而交代出當日的事情,卻是萬萬不能。
第一,這事兒並非胤禛本意,事發前他甚至絲毫也不知曉。而事發後做出的決定,多半也是出於要保全王府。
第二,若不是胤禛,自己這條命早就沒了。且如今她已與胤禛許下山盟海誓,雖還未成親,可自己此刻已然是王府的人,是胤禛的妻妾。她是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做不到那種為了別人的幸福而犧牲對自己極為重要的人的境界。
她目光清明正視胤禵的雙眸,篤定道:“那日所見,我已一五一十相告,十四爺再想聽到什麼旁的話,也絕對不會從我口中說出。”
“如此說,是我看錯了你?”胤禵清冷一笑,猝笑間吐出幽微的風撞在燭火芯上,暖黃光芒搖曳,對映著他與魚兒投在牆壁上的身影深深淺淺交疊在一處。
魚兒不欲再理會他,起身要走。
正在手觸碰在暗金色的門環上時,聽胤禵說了一句:“你和胤禛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了一個王府的婢子,他傾盡王府之力全城尋你?乃至於一向同你不對付的年府,也出動了大量侍衛家丁挨家挨戶尋著?你若不是知道些什麼了不得的事,胤禛何須對你一個婢子這般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