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淮來得倒是快，脅肩諂笑著就湊到了胤禛身旁一揖，又看魚兒平著一張臉打量自己，頗有幾分尷尬點了點頭示意。
“王爺有何吩咐喚得這樣急？”
胤禛衝魚兒一抬眉示意，魚兒便道：“掌事，來喜可有與你告假？”
王淮眉頭稍一蹙，很快賠笑道：“喲，那蹄子是也尋了魚兒姑娘？他是來與我告假，我也未準。姑娘入府晚不明情況，來喜天生一副懶骨頭，從前兩三月裡就拿著他那臥榻的老爹做幌子，信不得。”
“你可去問過？”
“問？哪還用費那工夫？”王淮擺擺手，心不在焉道：“他一張嘴要吐出什麼字眼來那都是摸透了的，再者說，不過是王府家丁瑣碎事，姑娘攔著王爺的面兒告我一狀，實實犯不著。”
王淮口中的來喜聽來像是好吃懶做的無恥之徒，可見他方才偷摸在無人之地哭得梨花帶雨，魚兒又覺得反倒是來喜的話多幾分真切。
若非實情，一大男人青天白日裡躲在庭院內哭甚？
奈何王淮到底是王府裡的老人，魚兒哪來的什麼資歷能與他較長短？
胤禛懶得辯這事兒，便向魚兒道：“家中若出喪，不讓他回去倒顯得本王不顧人情了些。你往賬房去取五兩銀子，拿去給來喜。”說罷又揮手招來了一近身隨侍，吩咐道：“隨來喜出府一趟，若他家中老父當真奄奄一息，回府來報，這五兩銀子便算在王淮身上。他若安然無恙......”胤禛停一停，回首看一眼魚兒，笑道：“就記在你頭上。”
交代完這事兒，也不多留端直去了。
王淮恭謹拜送胤禛出府，繼而一掃臉上笑意，瞪一眼魚兒刻薄道：“你這閒事未免也管得太寬了些。”
魚兒衝他辦了個鬼臉，領著隨侍就去了賬房。
將五兩銀子交到來喜手中時，他情緒異常激動，妥帖將銀兩收好會便雙膝砸地，向魚兒拜了又拜，涕泗橫流道：“多謝魚兒姑娘，大恩無以為報，我......”
魚兒俯身攙他而起，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低聲道：“王淮說你憊懶，王爺隨侍會跟你回家。你爹若是無礙，這五兩銀子就要從我自己腰包裡掏給了你。我可與你說明白了，你若今日誆我，待你回府，我可比那王淮更要放你不過。”
來喜一璧抹淚一璧重重點頭：“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欺騙姑娘。奴才入府以來，姑娘是頭一個將奴才當做人看待的菩薩，今日恩情，奴才日後定當當牛做馬為報。”
說著又要下跪，魚兒趕忙命隨侍將他帶出王府，免得又要見他哭成了淚人。
她最見不得人哭，也實在感慨來喜所說的話。
是啊，莫說是在雍親王府，他們這些沒有出身背景，又發不了橫財中不了功名之人，又有哪個不是低人一等，苟延殘喘的活在這世上呢？
與之相比，自己算是幸運了。
來喜與隨侍是第二日回府的，彼時魚兒起身正要出門洗漱，卻見來喜一早就立在她房門口靜靜站著。
見魚兒出來，來喜趕忙貼上前來拱手一揖：“若非姑娘慈心，奴才定來不及送家父最後一程。”
魚兒心中一咯噔，見來喜臉上掛著幹了的淚漬，雙目通紅面色慘白，定是一夜未眠。
至親之人離世是苦，可能趕回去送上一程，到底心裡也有所慰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