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魚兒在家丁的催促下整理了包袱,被月影送回了雜役所居的下人房。
雖說若嫻交代了月影,要替魚兒在崔嬤嬤面前說幾句好話。可她離了這地界人人都以為她要飛黃騰達,本就受了旁人不少白眼。如今不過一日功夫又被打回原形,還不知有多少人等著瞧她笑話。
崔嬤嬤倒是沒多說什麼,只嘆一聲她是個沒福氣的,便給諸人安排起了今日的差事。
如預料中一般,魚兒站在人堆裡聽多了明朝暗諷,可一眾酸言酸語中,總還有一人肯護著她。
那人便是佩兒。
佩兒晨起打了洗臉水路過庭院,見魚兒收拾著包裹回來欣喜的就快要將手中的水盆打翻了去。
後來等崔嬤嬤走了,魚兒才敢同佩兒嘀咕兩句:“昨夜裡如何?”
佩兒面色一沉搖一搖頭:“我嚇得聽了動靜也不敢睜眼,在被子裡抖了半夜,所幸沒被那厲鬼索了命去。”她看著魚兒亦是睡眼惺忪模樣,不解道:“你去了嫻格格房中原是好差事,怎一日就被打發了回來?瞧著你困成了貓兒,像是一夜未閤眼。”
魚兒無奈嘆了一聲,聳一聳肩道:“別提了,如今我終於信了人倒起黴來當真是喝涼水都能塞著牙縫。”忽而又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掏出那盒若嫻賞賜的梨花粉給佩兒瞧:“這是嫻格格賞給我的,你聞聞,極香。”
佩兒湊上前嗅了一鼻,連連點頭。
魚兒信手取過案上放著的一個柴木小罐,倒了一半梨花粉進去,將那小罐按在佩兒手中:“你我入府便是同住的情分,如今繞了一圈兒我又搬了回來,算是緣分。這梨花粉聞聽極好,我分你一半。日後你得了好兒,也要想著我。”
她挑眉向佩兒一笑,佩兒也是窮苦出身的女子,未見過什麼好脂粉,不多推脫就收了下來。
用了早膳後,魚兒仍負責清掃北面庭院。想起那日將掃帚掄在了十四阿哥胤禵身上,怕今日又碰見,於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雙桃花眸子不住左顧右盼,近來自己算是倒黴透頂,生怕再生出什麼事端來。
饒是如此,偏怕什麼來什麼。
魚兒覺著後脖頸微微發熱,似被什麼東西擒住了一般。
她畏畏縮縮轉過頭去,在目光與胤禵對上的那一刻嚇得魂都飛了。
她想轉身福禮,可胤禵的手心正用力拘著她的脖頸,令她生不得力。
於是索性背對著胤禵猝然下跪,口中結巴道:“奴婢......奴婢請十四爺安。”
她這一跪太過突然,生生將裙襬扯出了一道口子來。
只聽撕拉一聲蕩於耳畔,羞得她面紅耳赤,急忙伸手去捂。
胤禵捧腹笑了數聲,這才鬆開擒著她的手,打趣兒道:“你昨日溜得不是挺快嗎?今日怎這般露怯?”
魚兒捂著裙襬的裂口向後退了幾步,尷尬笑道:“爺您說那兒的話,那不是崔嬤嬤有事兒吩咐奴婢去做嗎?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都是聽著上頭吩咐辦差事,一星半點可都馬虎不得呢!”
胤禵眼底閃爍著不明深淺的星芒掃視著魚兒,口中倒吸了一口氣,略帶幾分疑惑問道:“你是哪家的丫頭,昨日粗粗打量了一眼,倒有些相熟。”
相熟?這搭訕人的法子連西巷裡賣豬肉的三春都不用了,想來這十四阿哥也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鐵頭。
魚兒還以為是他對自己有意思,刻意在他面前露出一副嬌羞模樣,嗔道:“十四爺說笑了,奴婢不過是京郊漁村一戶普通人家姑娘,哪裡有幸能與十四爺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