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泰聽了這話有些急了,斂正嬉皮笑臉神色,也不顧著耳朵吃痛,神情嚴肅道:“你說認真的?”他一雙碧水眸子清澈見底,凝眉望著魚兒:“你一個女兒家,失了記性脾氣又差,出去可不要叫人給欺負了?”
魚兒鬆了揪著他耳朵的手,將他口中叼著的那株狗尾巴花拽了下來,毫無顧忌叼在了自己口中:“我這脾氣你放眼京城,能尋出一個敢欺負到我頭上來的人嗎?”
毓泰搔頭笑笑:“是沒有,我是怕著放虎歸山,容你去欺負旁人......”
他話未落,見魚兒已然雙目盛怒盯著自己,一手高高舉起便要打下。於是忙嚇得抬手護頭求饒:“別別,姑奶奶,我錯了還不成嗎?”
魚兒憑空啐了一口,用舌尖將那狗尾巴花彈入河面,泛起層層漣漪:“走了。”
毓泰看她起身還愣著:“去哪兒?”
魚兒隨手一指初生的月:“明兒晨起還要出攤,不用睡了?”
毓泰看著魚兒緩步離去的背影,這才將心安在腹中,起身快兩步跟了上去。
第二日一早魚兒同毓泰一併早起,天兒悶了一夜瞧著便要落雨,而此時也正是捕魚最好的時機。
那魚在河底缺了氧,各個探頭躍出了河面去,倒令魚兒同毓泰喜不自勝,落了個盆滿缽滿。
載著滿車的鮮魚,約莫趕半個時辰的路便入了京城西巷。
打左邊兒起第三個空著的攤位便是魚兒與毓泰花了五兩銀子租下的,原先租價比這還高許多,前年裡康熙帝減了賦稅,緊緊巴巴的日子這才好過起來。
一清早啟了攤子,魚兒挽起袖管開始吆喝起來:
“南來北往的各位貴客大爺,您往這兒瞧好了。咱家旁的沒有,半個京城除了那給宮裡供的河鮮,便數咱家最新鮮。您瞅瞅這草魚鯉魚鯰魚鯧魚,鰱魚鱸魚......”
她正吆喝的起勁,毓泰頗有幾分尷尬拿胳膊肘子杵了杵她,咳嗽兩聲低語道:“牛皮可別吹破了,那鱸魚是海里頭遊的......”
魚兒衝他吐了吐舌頭,小聲嘀咕:“你管他們,這西巷買賣向來是誰聲大往誰家去買,你......”
正說著話,遠處忽起炮竹聲,緊接著鑼鼓聲起,有浩浩湯湯的舞獅隊湧入西巷。
打先裡行著十數名著官服的男子在前頭開著道,不時衝兩側攤販訓話道:“長眼的都讓一讓,今兒個可是咱們年府的大喜事兒,可別擋了大小姐的道兒!”
魚兒正瞧著熱鬧,忽見一身材肥碩的侍衛搖晃著走到她面前,用力一掌拍在她賣魚的案上:“你瞅什麼呢?”
魚兒有些氣不過,瞪大了眼睛與他對視。正要發作,毓泰忙賠笑攔在了二人面前打著圓場:“這位爺消消氣兒,婦道人家不懂規矩,咱們這就走,這就走。”
侍衛冷嗤一聲,白了魚兒一眼諷刺道:“自家娘們兒管不好就莫要出來丟人現眼,你打西巷裡瞧瞧,有哪個女人那嗓門有她大?隔著兩條街都能聽到音,上輩子怕別是個聒噪的蟬,不嫌跌份兒。”
“你這胖頭魚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說什麼呢!”魚兒抄起宰魚的刀往案上那麼一砸,刀尖兒刺入案板幾分,震的木桌直晃。
那侍衛嚇得後退兩步,臉上肥肉亂顫著,待定下神,才怒氣騰騰指著魚兒罵道:“潑婦!真真兒是潑婦!”說著,上前用力一把掀了魚兒的攤,
滿盆的魚撒了一地,泛著白肚撲騰跳著。
毓泰見勢不妙,忙拉著魚兒要走,怎料魚兒崩潰尖叫了一聲,上前揪住侍衛的耳朵便罵:“姑奶奶我辛辛苦苦起早貪黑打上來的魚讓偏你這死胖子都糟蹋了,你快些給我撿起來!這麼些人都瞧著呢,仔細我告到官府去!”
侍衛吃痛慘叫連連,急得跺腳:“你給我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