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在艾琳小姐登上的馬車中,車伕察覺到了什麼不對,扭頭向車廂裡的乘客望去,
這位看起來很明顯是出生於貴族世家的小姐在乘上馬車後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雖然看上去柔弱卻顯得健康,也不像有什麼遺傳病的樣子。
只是,車伕能明顯地聽到另一個呼吸聲,那是在暴烈的馬蹄聲中依然清晰可聞的呼吸聲,它的頻率細聽與那位的呼吸並不一致,卻像是以這位乘客的身體為基點,向四周傳去。
那呼吸聲異常地有力,異常地混沌,那聲音驚悚到連車伕都懷疑不是乘客出了問題,而是自己出了問題,也許是長時間駕駛馬車出現了幻覺,要不然怎麼會聽到這種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邪惡穢語呢?
連車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在駕駛這輛馬車,他不是應該找個地方把這位乘客放下來,然後去好好地睡一覺,休息一下嗎?對,只要睡一覺就好,睡一覺就會忘記這種可怕的感覺,睡一覺就什麼煩惱都不會有....
車伕的腦袋已經不清醒了,連自己的馬車正在不斷地偏離通往目的地的道路都無法察覺,他的腦海裡盡是繁雜的紛亂的光影,他覺得自己變得奇怪了,在這個世界上遠就是近近就是遠,紅色的藍色的綠色的肉塊交織在一起,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般緊緊纏綿在了一起...
而在現實中,脊髓狀的生物已經由車上的乘客發散出去,扭動著肢體爬上了車伕的尾椎,一步步深入,深入,探進了他的身體裡,順著他的每一條神經掌握著他的身體,最終吮吸著大腦的養分,為自己的新生而雀躍!
車伕的眼瞳泛白,他的腦海裡已經什麼都不剩了,只剩下與那奇蹟的,母親般的醜陋肉塊相合的場景在他腦內久久流傳,那血肉舔遍他全身面板的快感令他異常地興奮,他看到了足以顛覆他一直以來對世界認知的褻瀆真理,他在生命的最後感受到了足以讓人瘋狂的快樂!
蹣跚的粉紅色脊髓像生長的樹木一般長出無數的偽足,像爬山虎一樣很快遍佈了整個車廂,只不過爬山虎可不會長出巨大的肉孢,而位於這生命誕生中心的艾琳小姐則已徹底不成人樣,她崩潰著尖叫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變成不可名狀的,誕生生命的肉塊。
她見到了第一個單細胞生物的誕生,她看見了生命的形成,她大喊著不不不這不是真的,抗拒著陷入了無法言喻的瘋狂,只剩下孩子嘲笑著脆弱的母親,發出令人無法安眠的嘶叫,渴望著降生於這個世界上。
“它開始移動了!”我驚撥出聲,來不及多想,就舞動著韁繩向著靈感所昭示的方向衝了過去,隔著一層皮毛我能感受到馬的驚懼與不安,但被馴服的本性還是令它順應了騎手的意願。
我渴望著有值夜者或者代罰者能透過靈感迅速地發現這個位置,但是並沒有,在賓士途中偶爾用靈視觀察的我注意到,我並沒有遇見任何一名非凡者,我的靈感也並未為此觸動,這也就意味著我很可能要孤身一人面對降臨在人類身上的邪神。
雖然很不安,但我不能逃避,必須得切切實實地將情報傳遞給有能力解決這些事情的人。
“艾麗婕,你說大主教他們有能力察覺到邪神的降臨嗎?”我憂心忡忡地問道。
“在這種人員密集的城市,那種事情連普通人都能察覺到了,更別說你們黑夜的主教了。”惡魔——艾麗婕撇了撇嘴,她藏在奔馬的陰影裡,順著馬的動作而移動。
“如果是處在事先醞釀的狀態下確實很難發現,但要是邪神的本體降臨在這種地方,你們信仰的那些神明說什麼也不會允許的,就算直接神降也要抹除這種行為。如果是化身或者子嗣一類的話,倒是很有可能,那種只是帶了一點神靈氣息的東西就像炸彈,信徒仔細謀劃的話還是有可能搞個恐怖襲擊的。”
“那有什麼方式阻止嗎?”
“祈求神靈的幫助啊。”艾麗婕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道,“能對付神靈的只有神靈,就算是你們的大主教來了,也只是換來一個更好地使用神靈力量的媒介而已,本質上沒差。”
“大主教已經是半人半神的強者了,也沒辦法直接出手解決嗎?”
“這要看你怎麼定義直接了,執掌聖物的執事,使用‘0’級封印物的主教,本質上都是在使用自己的力量,而那種力量也是他們所屬神靈所賜予的。”
“...也是。”
我認可了惡魔艾麗婕的說法,畢竟我現在追蹤艾琳小姐,靠的也是邪神賜予的力量。
循著那輛載有艾琳小姐的馬車所留下的蹤跡,我看到了一些不幸被那股力量波及到的人們,他們就像窺探到了某種隱藏在帷幕下的,不可被知曉的事物,像瘋人院裡的病人一樣大聲尖叫,抓撓著自己的頭皮,甚至還有的想要挖出自己的眼珠,將手指探進自己的眼眶。
好在這被趕來的巡警和熱心的不明真相的市民制止,他們很快就會把訊息傳到官方非凡者的耳朵裡,這種集體性的癲狂很明顯不是一般的非凡事件,而我現在的任務就是盯緊移動中的神降容器,不讓它失去蹤跡,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地解決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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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看到了有看起來毫無射擊經驗的人無比冷靜地順走了警察的手槍,然後生無可戀地將槍口塞進自己的嘴裡;有人忍不住自己噴薄而出的慾望,抱在路燈上開始纏綿,我咬緊嘴唇,無法想象當那等汙穢邪物降生在世界上會引發怎樣的災害,必須用盡一切手段,趁早消滅它!
我看見了那輛在我前方的馬車,它橫衝直撞,一點也不遵守交通規則,奇怪的是並沒有人去阻止它——或者說還好沒有人去阻止它,路過的馬車紛紛給它讓路,車伕們都壓抑不住驚恐的馬匹。
我撫慰著身下馬匹的不安,眼神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馬車,我們之間的距離正在一點點拉近,它表面上與一般的馬車無異,只是散發出的邪惡又墮落的氣息引誘著人們想看又不敢多看一眼。
我的靈感在觸碰到那輛馬車的一瞬間就強烈地扭曲著,無法認知到車廂內的情況,又或許是身體的自我保護在警告著我不要知曉裡面的情況,我閉著眼不去認知這輛馬車,駕著馬與它並駕齊驅,然後舉起槍,準備先向車窗裡面射一兩發獵魔子彈。
突然間拉著車的馬發出了絕望的嘶吼,馬車的速度竟是徒然快了幾分,甚至很快就拉開了距離,完全沒想到負重遠超我們的馬能跑到這個程度,想來是車廂裡的東西影響了它們吧。
我身下的這匹借來的馬也氣喘吁吁,畢竟它剛才也是全速衝刺了一番,而且它平時做的只是拉車的工作,背上載人想必很不習慣。
“竟然這樣壓榨馬的生命力。”陰影中的艾麗婕對這種手段也是略有幾分詫異,“看著誇張的速度,它們的壽命估計還剩下二十分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