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夜裡，沅水宮傳出源源不斷的咳嗽聲，就好像這咳嗽聲是殿外正在下著的綿綿春雨一般，怎麼止也止不住，直至將體內所有的精氣都咳完為止。
“夫人，您又在咳嗽了？”春香趕緊從殿外進來，手裡還端著剛剛煮好的湯藥，“您今天怎麼也得喝藥的，您往日裡老是用各種理由不肯喝藥。”
可是，她現在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前面幾年接二連三的摧殘早就讓她的身子骨變得了病殃殃的模樣，再加上這幾年大病小病不斷的，身子早就是透支了，只不過是靠著那藥材吊著最後的精氣，因為她還在等著嬴政親耳聽她說那三個字，她想要是嬴政聽見了的話必定是會高興的像個小孩子一樣，還有....還有嬴政說好的會帶她去看日出的。
她看著春香手裡的那碗湯藥，第一次聽話的結果一滴不剩的全都喝完了，看了看春香滿臉擔憂的表情，輕聲笑了笑：“不過就是春雨太過多了，所以我這身子總是承受不住這般寒冷的摧殘才咳嗽的。”
春香哪裡肯信呢，眼前的這個女子這般劇烈到想是要將身體內所有的東西給咳出來的咳嗽，早就不止是這幾天了，不過為了讓女子安心，還是點了點頭：“那奴婢夜裡去多拿幾床被褥給您蓋著。”
姜沅甜笑了笑，她現在已經沒有了點頭的力氣。
“要不奴婢明天去給您請個太醫過來瞧瞧吧。”春香盡管女子已經推脫了好幾次她去請太醫的要求，可還是不死心的繼續問，她不是沒有試過擅自去請太醫來的，只是每次請來，她和太醫給罵的狗血淋頭的，然後女子還足足半個月沒有再跟她說話，所以她是怕了的，可是女子的病情明顯就是很嚴重了，已經不能夠再拖了，要是再拖下去......她看了看女子的臉色，硬著頭皮繼續說，“夫人您的身子已經不能夠再拖了，大王也快要回來了，您得養好自己的身子啊。”
“你別跟我提這個。”姜沅甜瞥了春香一眼，明明這五年來都是很期待男子的歸來，此時卻是一副很不願意聽的模樣，“他明明說好了處理好政事就回來的，結果就去魏國了，後來魏國滅了又趁勢追擊的去滅了楚國，接著就是滅了燕國.....這些又在攻打齊國了....你說我等他還能有等到的一天嗎？”
春香似乎是沒有聽出女子的話中話，趕緊就接著女子的話尾說道：“當然能等到了，現如今大王已經滅了五國，就只剩下齊國了，奴婢聽公公說過，說現如今齊國也就是螳臂當車了，想必大王很快就要滅掉齊國一統六國了，那大王回來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女子輕輕嘆了口氣，是啊，距離嬴政一統六國的日子不遠了，只是離歷史書上的那個迷信方士煉長生不老丹和焚書襦、性情殘暴、施以暴政的嬴政也不遠了，她心裡既是盼望著他趕緊回來，又是盼望著他不要回來的那麼快，可有時候心裡竟然還會想著，要是他不統一六國該有多好啊。
“那你明天去請個太醫來吧。”她微微偏過腦袋看著春香，“我也想知道我還有多少日子。”
“啊——呸呸呸！”春香這下反應倒是很快了，聽見後半句話，幾乎趕緊就接上了話尾連呸三聲，連一絲的猶豫都沒有，“夫人您在胡說些什麼呢。”
姜沅甜微微抿嘴，看了看春香滿臉都是為自己著急的模樣，又看了看春香臉上歲月留下的痕跡，想起她們兩個剛見面的時候，春香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模樣，面板都還是水靈水靈的，如今一轉眼就已經二十又五了，算上在這個時候都應該是好幾個孩子的母親了，可是她看了看春香的周圍，什麼都沒有，孑然一身，好好的一個姑娘被她給耽誤在了這宮裡，她突然哽咽：“春香我要不找個時間跟侍從總管說一下，再給你尋個出宮的日子吧。”
春香趕緊搖了搖頭，立馬跪蹲在女子的身邊：“夫人是覺得春香太過不聽話了嗎？”女子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她以為是自己說對了，趕緊開口，“春香知道有時候不聽夫人的話，夫人吩咐春香去東，可春香有時候偏偏就去了西...還有的時候老是跟夫人唱反調，還老是跟夫人撒謊，可是.....”春香突然抬高了聲調，看著女子審視的目光，又立馬蔫了下去，垂下腦袋。
姜沅甜楞了楞，而後伸出食指使勁戳了戳春香的腦袋：“原來你也是知道自己很不聽話還老跟我唱反調啊！可是？還可是什麼啊？”
春香癟嘴：“可是....可是春香都是為了夫人好啊，比如前面擅自請來的太醫，那是因為夫人您的身體已經非常不好了，春香才....才擅自去請來的，春香雖然不聽話，可從來都沒有做過傷害夫人的事情，若是有....若是有....那春香這輩子都嫁不.....”
女子聞言身子一震，趕緊伸手就是去捂住春香準備要發毒誓的嘴，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四年前就到了出宮的年紀，本應該就出去，可是你死活都不肯出去要留下說照顧我，如今四年過去，和你一般年紀出宮的侍女都已經嫁人生了孩子了，你怎麼還能不出去？”
“春香就是不想出去啊，春香覺得留在宮中照顧夫人挺好的。”春香知道女子的心意，更加的大膽的順勢去抱住女子，見到女子沒有將自己給弄開，更加還是伸手摸著她的腦袋，開心的笑了笑，“在這宮中吃穿不愁的，夫人還對春香這麼好，春香哪裡捨得出去啊，更何況春香也捨不得公子啊。”
姜沅甜嘆了口氣：“我總會走的，扶蘇也總會長大成家的，到時候你也老了，看誰會要你，老了你也沒個人送終的。”
春香起身笑了笑：“春香就是不想出宮去。”
姜沅甜看著春香這麼倔強的模樣，心裡雖是一暖，可是想起一些事情還是難免的心情低落：“那你宮外的那位心上人怎麼辦？”
春香的臉色果然一怔，嘴角雖然彎起可盡是苦澀，眼中還有一絲的刺痛：“我跟他約定了，若是我二十又二的時候還沒有回去，那他就可以自行另娶，現在只怕是早就已經有了妻兒了，不回去了。”
“咳咳咳咳咳......”姜沅甜本來是還想要說些什麼的，可是卻都被突來的一陣咳嗽給打斷了，春香見狀趕緊伸手把女子從桌邊的席上扶起，小心翼翼的將其扶到床榻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