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看著荊軻帶著孩子出去後,她才站起身子,直視著眼前的男子,五年過去,他們兩個都已經不再是當初那種沖動的模樣,男子的眉目被風沙抹平,而她的眉眼則是被歲月和孩子抹平,過往的事情早就不能夠讓她去在意和牽掛了,一個女子有了孩子後,那麼家和丈夫孩子就是女子的生命,可對於她來說,只有平遠了,她深吸了口起,盡量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大王其實何必解釋,關於平遠的事情我們五年多前不就已經全部說清楚了嗎,平遠本就是您用來懲罰我的,如今若是大王覺得沅甜受的懲罰已經夠了,還請大王放過.....至少也請放過我的孩子。”
嬴政雙手緊緊握著,緊緊咬著牙,很久過後才猛地松開手:“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告訴寡人你沒有把虎符給太子丹?”
女子微微一愣,手掌突然的無力,垂在身側動了動,好像這隻手又感應了那天她緊緊握著虎符想給這個男子看:“是大王不想聽沅甜說,沅甜便識相的不再想著跟大王說了。”
話音落,兩人便都不再說話了,彼此都不再有當初的沖動。
“算我求求大王了,請大王放我和我的孩子走吧。”最後是姜沅甜打破了這片寂靜,她滿臉的哀求,跟當初那個敢跟他直接對峙的女子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嬴政努力忍著情緒:“那也是寡人的孩子!你要寡人如何大度的放你走?”
“可是大王以後還會有很多的孩子!”姜沅甜突然情緒激動,大吼一聲,在明白過來這樣沒有好處的時候趕緊平和下來,“更何況大王對平遠沒有感情,就當作是從來沒有過這個孩子好了。”
“可是寡人只想要和你的孩子!”嬴政走近幾步,直逼女子,他能夠聞到女子身上的香味,“只要是你給寡人生的孩子,寡人怎麼會沒有感情?”
姜沅甜眉眼緊皺看著眼前的男子,已經不知道是要相信這個男子的哪一句話了,明明對蘇麗秀母子好到令旁人豔羨,明明前幾天剛對平遠那樣,如今卻又說的讓她動搖,她突然握緊手掌,讓指甲嵌進肉裡,讓自己清醒過來:“享樂公主出生的時候....大王立即賜名封為大公主,享樂公主滿月的時候,宮中熱鬧非凡,連我的沅水宮都聽到了漫天的禮樂聲....平遠出生的時候沒有太醫沒有産婆,因為早産所以費了很大力氣才活下來,平遠的名字因為是母親取的,被宮中所有人笑是個沒有身份的野孩子.....平遠生病的沒有太醫來瞧,享樂公主生病的時候所有太醫都爭先恐後的去....”
平時覺得沒什麼,可是如今將這些差別都一一列數說出口的時候,才發覺原來她嘴上說著沒什麼,可是心裡還是會計較的,哪個母親會不計較自己的孩子沒有別的孩子受寵啊?
“平遠本來是很憧憬的父親的,想了好多好多跟父親一起做的事情。”她深吸了口氣,可發現眼淚還是止不住,“可是前幾天大王將他的所有憧憬都毀滅的幹幹淨淨了。”
嬴政倒吸一口涼氣,眸子裡的目光不再變得那麼銳利了,這些都是他無法反駁的,當初的憤怒燒毀了現在的他,他本來還想問問剛剛的那個男子是誰的,可是他忍住了,現在的他早就無法再持著什麼身份去問了。
後來嬴政走了,可是卻又沒有走的徹底,因為姜沅甜收拾東西準備走的那日,平遠突然跟她說不想要走了,說他想要跟父親和母親一起生活,在她的再三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平遠這些天都會消失一兩個時辰是和嬴政一起出去了。
平遠說嬴政帶他去做了好多事情,把他想和父親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平遠說這些的時候眼睛裡都是帶著星星的,說的手舞足蹈的。
姜遠甜聽後卻是猛然一沉,她就知道嬴政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放手,她理了理眼前說的正興高采烈的小人兒的衣襟,眼中盡是落寞:“平遠前面不還是說再也不回去了嗎?”
聞言的小人兒,立馬神采奕奕的看著女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是因為平遠以為父親不喜歡平遠啊,可是父親這些日子老是拋下政事出宮來陪平遠玩,而且父親還告訴了平遠好多遠方有趣的事情,平遠....平遠就不討厭父親了。”
這大概就是孩子本性吧,討厭的很快,可是原諒起來也是很快的,只要一點點的開心就可以了。
“那父親踢了你的那一腳呢?”姜沅甜小心翼翼的問出口,畢竟她還是希望遠離的,她還帶著一點點的希望,“平遠也不生氣了?那可是讓平遠睡了好幾天,痛了好幾天呢。”
平遠聞言歪著腦袋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可是那是因為父親從來沒有見過平遠,一時間認不出平遠啊,不怪父親的。”
姜沅甜嚥了咽口水,情緒難明。
......
“那阿甜你是打算回到宮中?”荊軻在聽完後,微微皺眉。
女子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終才開口說道:“平遠的記憶中一直只有我這個母親,所以他才會永遠都那麼懂事不想讓我擔心,我從來都沒有見到他那麼高興過,眼中都放著光彩,或許父親是孩子生命中必不可少的存在,我可以教會平遠堅韌,可有些東西只能是父親教會的。”
荊軻微微一嘆:“回去也好,如今是個亂世,外面兵荒馬亂的,你們母子未必能夠適應。”說完後,又接著道,“而且阿甜心中還有那個人在吧。”
“......”
姜沅甜剛想要為自己辯解,荊軻輕笑一聲:“我能看出即使你受盡艱辛,可你這次決定離開還是下了花了很大勇氣才讓自己割捨眷戀。”
女子不承認也不否認,她要如何說呢,說她心裡確實還割捨不下這段愛恨糾纏已經深入骨髓的感情,還是說她心裡還有一點點的期待。
“你會永遠留在鹹陽城吧?”想到不久之後的荊軻刺秦,姜沅甜趕緊看著荊軻。
荊軻笑了笑,搖頭道:“不知道,來鹹陽城不過是來幫公孫譜打理私塾,如今兵荒馬亂的,沒有人念私塾了,大概再過些日子就要走了。”
“去哪裡?”
“尋個世外之地,做個釣魚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