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甜那一夜都坐在床榻邊,守著平遠入睡,她盯著床榻上那張稚嫩的臉龐,雖是還沒有完全長開,可是如今就已經能夠在上面瞧到嬴政的影子了,她伸出手去輕輕的撫摸著孩子的眉眼,思緒早就飄出了很遠。距離荊軻刺秦也已經不遠了,也就意味著嬴政一統六國也不遠了,是不是也同樣意味著距離嬴政殘暴成性也不遠了,或許這次回來的嬴政也完全性情大變,她無法去預料之後的事情。
嬴政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月後的事情了,姜沅甜那日正在沅水宮裡教著平遠識字,因為平遠沒有什麼名分,所以自然也不會有夫子來教,就只能是她自己來教了。
“夫人....”春香那日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看了看滿臉天真的平遠後,才開口,“大王回來了,直接去了春陽宮。”
姜沅甜聽的一楞,好像周圍的空氣都滯留了,手中的竹簡也因為手突然間的無力而掉落地上,不過旁邊的小平遠卻是滿臉的興奮,急忙的起身過去纏著女子:“母親!母親!是不是父親已經回來了?母親帶平遠去見父親好不好?”
女子楞了好久後,才慌張的撿起地上的竹簡,把竹簡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趕緊伸手輕輕拉著小平遠的小手,才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平遠乖,父親今天剛回來肯定很累了,我們今天就不要去打擾父親了好不好?”
小平遠聽後滿臉的失落,一張小嘴委屈的嘟著,可是在看了女子的神色,很是懂事的點了點小腦袋:“母親說的對,父親剛剛回來,肯定舟車勞頓了,平遠還是不去打擾父親休息了。”
姜沅甜欣慰一笑,春香趕緊讓平遠去一旁玩了,而女子還是在一種惶恐的狀態之中,春香把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好後,卻發現她還是在那種十分慌張的情緒種無法出來,春香似乎是終於看不下去了,才開口:“夫人其實是害怕看到大王對蘇夫人和享樂公主的那種表情吧?”
女子搖了搖頭,拿過春香剛剛還沒有做完的針線,這五年來自從有了平遠的存在,她都已經學會針線活了呢,都可以自己給平遠做好多衣裳了,她還是有些倉皇的眨了眨眼睛:“那個已經對我無所謂了,我現在的生命全都是為了我的孩子而活的,我是怕平遠去看到那樣溫馨的場景,而他的父親卻是不肯認他,對他態度冷漠,那樣平遠那孩子會傷心的,他對父親有很多憧憬,總是想著可以和父親做很多的事情,如果他發現那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的話,他會傷心好久的,都可能是會傷心一輩子也無法痊癒的,我什麼都可以承受,可我孩子不行。”
“可是夫人....這孩子不止是您的,也是大王的啊。”春香抹了抹眼淚,“這五年來您把小公子教成了現在這樣討人喜的模樣,可是大王什麼都沒有做,正是大王什麼都沒有做,才讓小公子這麼小的年紀就懂事的讓人心疼。”
女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了別說了,我會想辦法去跟他說的。”
可是這一切都還沒有等到她去說,就一切都發生的讓她措手不及。
那日本來是春香帶著小平遠出去外面看新長出的蓮花的,可是卻恰巧遇見了嬴政陪著蘇麗秀母子也一同去賞荷花,可能是父子間的心靈感應,小平遠隔著很遠的距離一看到嬴政,就喜出望外的嘴裡喊著“父親”跑過去,可是嬴政卻是憤怒的讓旁邊的侍從將其拉開,旁邊的享樂公主看到後,更加是緊緊的拉著嬴政的手向平遠示威炫耀,盡管是春香上去想要把小平遠拉開,可是小平遠依舊是死死的抱住嬴政的腿,後來小平遠回來的時候,只看到滿臉淚痕布滿了那張稚嫩的小臉上,沒有過多久就暈倒了。
“平遠!平遠!”姜沅甜突然害怕的趕緊跑過去抱起倒在地上的小人兒,雙手輕輕的去拍著臉頰,可是怎麼喊也喊不醒,“平遠你怎麼了?!不要嚇母親啊!平遠!”
春香本來剛才外面因為小平遠被嬴政那麼對待的時候,就已經是哭了,才剛剛抹去了眼淚,剛想要轉身去廚房的她就聽見了身後女子痛徹心扉的吶喊,急忙轉過身就看到臉色蒼白、雙目緊閉躺在女子懷中的小男童,她趕緊走過去,蹲在身邊也跟著喊了幾聲“小公子”,可是依舊是毫無反應,她才突然想起來剛剛在外面的事情:“對了夫人,剛剛在外面遇見大王的時候,因為小公子怎麼也不肯鬆手放開大王的腿,大王好想用腳踢了一下小公子的胸口,小公子當時的臉色就突然蒼白了一下,奴婢剛想上去看小公子的時候,小公子就突然哭著轉身跑開了。”
“什麼!?”聞言的女子茫然的抬起頭,雙目早就已經被淚水給侵蝕了,她整個人突然就慌亂起來,雙手也打著顫趕緊去扒開小平遠的衣裳,入眼的就是胸口那一塊青紫的傷口,看了就讓覺得這個孩子的命肯定會沒了,姜沅甜趕緊俯身,緊緊的貼著懷中的孩子,眼淚滾落到孩子的臉頰上和孩子先前的淚痕混合在一起,隨後又沿著前面的淚痕滾落下去,而後她整個人保持著最後的理智一隻手緊緊的抓住春香的手臂,“你...你快去!快去....快去請太醫來!”
春香也哭的濕了雙目,她雙手也同樣握住女子伸過來的那隻手,絕望的搖了搖腦袋;“夫人....那些太醫不會來的....這五年來小公子和您生病的時候,奴婢去了多少次就被拒絕了多少次....他們不會來的,我們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姜沅甜自然是知道那些人不會來,以前春香生了一場大病,她去太醫署的時候被那些人冷嘲熱諷,幸虧後來春香挺過來了,她慌張到眼睛不停的眨著,腦子裡在快速的運轉思考,很快她就立馬恢複冷靜的一把將小平遠抱起,回頭用下顎揚了揚:“春香,你趕緊去殿內把我的那個荷包拿出來,我們出宮去!”
盡管私自出宮是掉頭的大罪,可是春香還是二話不說的趕緊進去拿了,隨後和女子一起去了宮門口,奈何沅水宮的令牌早就已經不管用了,姜沅甜見狀把懷中的小人兒遞給了春香,急忙從荷包種拿出那枚虎符,雖然這枚虎符不能調動千軍萬馬,可是拿來做一個通行的東西還是綽綽有餘的:“你們看仔細些這是什麼!我現在要出宮去是大王允許了,你們讓不讓開!?要是我的孩子出事了,你們是有幾條命來承擔大王長子死掉的責任?”
兩名士兵聞言相互看了一眼,盡管宮中流傳了很多眼前這位夫人生的不是大王的孩子,可是現在嬴政的虎符在她手裡,他們兩個猶豫了,不過也只是猶豫了一會,就趕緊讓開讓其出宮了。
一出去她就幸運的遇見了一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