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吧臺邊也坐著幾個早來的舞女在閑談。
『“誒,你們聽說了沒有,日本人昨天在租界開槍了,跟印警都開火了。”』一個女子踩著西方女人最鐘愛的高跟鞋,十指都抹著劣質的指甲油,見她推開拼色玻璃門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剛從報童手裡買過來的報紙,一口上海話說的不是很正宗,大約是從別的地方來租界躲難的,『“就是前幾天的事情,死了好多人咧!本以為在這租界還能躲過一劫,哎~這亂世啊,當真是不要人活命了。”』
『“怕啥子嘛,那日本人就算是有再大能耐,也不敢在租界撒潑的。”』坐在吧臺的女子立馬接茬,努著嘴嗤笑了聲,許是在笑這個鄉下來的女人沒有見過大世面,不會說上海話偏還硬要說著一口蹩腳的上海話。
女子尷尬的笑了笑,自己是最近新來百樂門的舞女,又是外地人的,不敢再說些什麼,輕手輕腳的從側門進了化妝間。
周靈卻聽的極其認真,因為那個男人就是在那天晚上救的,內心頓時憂心忡忡,她雖愛國也想在有限的能力範圍內幫助幫助同樣是身在苦海的同胞,可她也不想和福叔就這麼丟了性命,命什麼時候都是個好東西,得要好好的珍惜才是。
她想的正仔細的時候,那道讓人覺得聒噪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在她耳中漸漸變得清晰,因為徐明盛正在朝她走近。
“靈靈,今天來的可比以前早啊。”徐明盛從身後拿出一捧玫瑰花遞到她面前,她瞥了眼只好伸手接過,因為她知道不接過的後果會是什麼,她有試過一次不接,結果徐明盛直接把她家變成了玫瑰的海洋,富家公子的世界她還真不懂。
周靈嗅了嗅花香,這才注意到了徐明盛對自己的稱呼,蹙眉:“你喊我什麼?”
“靈靈啊。”徐明盛笑的無害,靠近了周靈一些,“我聽你姐這麼叫,我一想我們以後遲早要結婚的,遲早要這麼叫你叫的這麼親密,所以現在我就當練習了。”
“她去找過你?”周靈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徐明盛點了點腦袋,她又問,“什麼時候找的你。”
徐明盛不明所以,還是如實回答:“前天吧,說她丈夫需要資金周轉,她是姐我就給了。”
周靈就知道這個女人怎麼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她可是個沒男人就會活不下去的人,哪裡捨得自己的男人就這麼失敗。
“錢我明天還給你,”周靈鬱悶的喝了口酒。
“一家人怎麼說兩家話了。”徐明盛又挪了挪腳步,大手一伸直接摟住周靈的肩膀,被周靈白了一眼,又立馬安分了,可還是埋怨不斷,“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想你剛來的時候多可愛啊。”
周靈眨了眨眼睛,竟然真的開始想剛來到上海灘的自己了,那時候她初來百樂門,是外地人被排擠欺負的不行,是徐明盛幫的自己,幫自己改變,幫自己一個外地人在百樂門有立足之地,她現在能成為百樂門的當家花旦,其實徐明盛的功勞很大。
可,不愛就是不愛。
“我跟我姐不同,她依附於男人,沒了男人就活不下去,整天要死要活。”周靈突然正經起來,認真的看著徐明盛,“可我最不需要的就是男人這種東西。”
“那你需要什麼?”
周靈突然悶聲笑了起來:“需要你們男人的錢啊,我在百樂門掙得大多數錢不都是你們男人的嗎?”
徐明盛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可看的出是在與周靈玩笑:“靈靈你真的變了,三年前你剛來的時候還是愛我的,現在都只愛大洋了。”
周靈一臉無奈的擺了擺手,還想說什麼打趣徐明盛,就被經理叫了過去,徐明盛也閑得無聊去找其他舞女玩鬧了。
“周靈,有個客人需要你去陪一下。”百樂門經理滿臉忐忑,因為周靈的脾氣也怪,聲音不好聽的通通不陪跳舞。
周靈聽後果真皺著眉頭:“怎麼要我去陪?其他姐妹不行嗎?”
“是國民黨那邊從南京派來了個高官,現在上海的這些官都慌的不行,今晚的洗塵宴就安排在我們百樂門了,指明要你去陪那個高官跳舞。”經理也是一臉的無奈,上海灘惹不得日本人,惹不得各大領事館的人,也惹不得這些這些當官的。
周靈這次抿了抿嘴,點頭答應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