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第一次覺得林紳淵的聲音這麼好聽,沉穩厚重還帶著磁性。
“孩子....”老婦似想到了什麼心酸的事情,抿了抿皺巴巴的嘴唇又吞了吞口水,才道,“我們都覺得愧對他父母,想讓我們的孩子替我們盡盡孝心,所以孩子生下來一年就悄悄的回過一趟東北,把孩子放在他家門口就走了。”
江錦玦心沉了沉,突然就想起當年家道中落,自己的母親為了養活大哥和弟弟,狠心將自己賣給戲班子,因為這件事情,所以她始終都是恨那些拋棄自己孩子的父母,無論有什麼原因也都是錯的,她放在下面的手使勁互相捏著,又陷入那段痛苦記憶,良久後聽見林紳淵喊自己,才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林紳淵瞧見江錦玦額頭冒著細汗,臉色有些發白,他頓時眉頭深皺,寬厚的手掌輕輕去捏著江錦玦那雙手的虎口處,反複輕輕按捏,為她減輕不適感,“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我這身子向來就這樣,時不時就發涼冒冷汗,二爺不用擔心。”
林紳淵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子,不肯放過一處,沒有再瞧出哪裡不對勁後,才輕聲道:“待會回去我讓重陽給你瞧瞧,他以前學過一些中醫。”
江錦玦只是輕輕的點了點腦袋。
“你們是不是剛結婚?”老婦左右都瞧了兩人後,實在是按捺不住心裡的話,“這次坐火車出來度蜜月了?”
江錦玦剛想矢口否認,誰料林紳淵開懷大笑的輕輕摟著她:“您真是好眼光,我們前天剛結婚,這次出來帶她去蘇州走走。”
老婦也大笑,為自己的眼光好:“我就說嘛,你們倆個天生的夫妻相,不是一對就可惜了,這蜜月可要好好的過。”
江錦玦尷尬的點了點腦袋,老婦也終究是老了,身子骨不好,沒多久就躺在椅子睡過去了,懷裡還緊緊的抱住了罐子。
兩個人坐了一會後,重陽手裡揣著兩個熱乎乎的紅薯找了過來,他們才又回到了包廂裡。
一路上江錦玦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也不讓重陽給瞧,只說是舊疾,從下落下的毛病,林紳淵開始不當回事,後來每次看資料的時候,都能瞥見江錦玦突然跑出去,好一會才回來。
猜到十之八九,林紳淵在中途就下了火車,改走了水路,江錦玦的症狀才好轉了一些。
“你暈火車一路上怎麼都不說,幸虧我時時注意著你,不然等我們到了蘇州,你這條命也差不多是沒了。”林紳淵推門走進客艙,手裡端著剛剛煮好的魚粥,他們下火車剛好碰見一艘要路過蘇州的民船,便付了些大洋登船了,“要逞能也不該拿自己的身子來逞。”
江錦玦登船前剛剛吐完,吐的胃酸,她雙手想要去接那碗粥,卻落了空,只瞧見一道身影壓下來,林紳淵坐在床榻邊,舀起一口粥湊過去:“有點燙。”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江錦玦語氣淡淡的,還是想要伸手去拿,從小戲班子生活的她不習慣外人的溫暖,對她來說太過灼熱。
林紳淵許久都沒有動作,在凝神瞧了江錦玦良久後,將桌上的那塊白色毛巾疊了疊放在江錦玦的左手手掌上,隨後才放心的將盛著魚粥的碗遞過去,一連貫動作都完成後,他才起身撫了撫長衫,走到另一邊的靠椅前坐下,手裡又拿著堆積的賬目資料在處理。
江錦玦垂下眼簾,仔細盯著著手掌與青花瓷碗間的那塊白色毛巾,始終冷淡的眼裡終於有了一絲動容,她愣了好久,許是因為林紳淵無意中的這個小小動作。
“坐船會比火車慢幾天。”她捏起白瓷勺,輕輕的攪動著粥,“你蘇州的事情不要緊的嗎?”
林紳淵抬起頭,意味深長的望向江錦玦,最終滿意的笑了:“你一直忍著不舒服就是怕耽誤我蘇州的事情?”
“我不喜歡欠人的。”江錦玦冷冷道,輕輕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
“你好像永遠都喜歡將人拒之千裡。”就好像是你明明與她面對面站著,可好像你又離她有千萬裡那麼遠。
林紳淵所說完全就接不上江錦玦的話,瞧不出他究竟是認真的還是隨口一說。
江錦玦也突然抬頭對著林紳淵盈盈一笑,就像她演的虞姬在戲臺上對霸王那一笑:“本就是相隔千裡的人,何須錦玦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