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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卷雲又舒,天上的雲時時都在做著萬千變化,風沙被不停呼嘯的狂風捲起,這片大漠被無數的屍體所覆蓋著,一個疊著一個,層層疊疊像疊羅漢的屍體,活像個人間地獄。
太陽拔開厚厚的雲層照射下來,連空氣中那層薄霧都能用肉眼見到散著刺人眼球的紅光。
血腥味一股腦的全都沖刺著鼻子,只見遠處的屍體群中突然朝天的方向伸出一隻血淋淋的手臂,勝利一方正在清理戰場的戰士瞧見這樣的景象也只抬了抬眼皮子又繼續垂下頭搜尋著有什麼兵器可以為己用。
他們對此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剛開始參軍打戰那會兒,清理戰場被嚇著的他們就已經聽軍中比較年長的軍醫普及過說屍體剛死那陣子是會出現“詐屍現象”的。
“誒誒...”一個面目清秀的穿著兵甲的人有些害怕的人用手肘推搡了下同行的人,瞟了那邊的依舊五指死死撐開朝天伸著的手臂,喉嚨不停的上下滾動,他現在極度的不安,“你瞧瞧,那隻手還在一直伸著,是不是快要屍變了?”
被推搡的將士吐掉嘴裡叼著的幹草莖,啐了兩口,明顯有些不耐煩,嘴裡還在不停的罵罵咧咧:“你們這些新兵蛋子就是麻煩,不就是隻死人的手嘛,至於跟個弱不禁風的小娘們似的嚇成這個熊樣子。”
“可俺聽俺娘說死人這樣是因為死不瞑目....”新入伍的將士說完後倒把自己嚇得趕緊往後退了兩步,“俺娘還說晚上要來報複死後看到的第一個人咧!”
跟著南征北戰過幾年的老兵戰打的多了,聞言難免也頓覺心裡瘮得慌,四處只見堆積成小山的屍體和嗡嗡叫的屍蠅,自北邊也吹來一陣涼風更令他心裡發麻,撿起地上的長矛就往營帳的方向走:“跟你一組算老子倒了八輩子的血黴,還想撿點值錢貨回了長安倒賣養活一家子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這片戰地,那隻手也終於無力的頹然落下。
“呼~呼~”屍體堆裡由遠而近的傳來虛弱的呼吸聲,再望過去是一隻血跡斑斑的手摳著骯髒而又摻著鮮血的泥土地,接著只看見一個身材瘦弱的女子使勁翻開壓在身上的屍體,艱難的從屍體底下爬了出來。
只見她穿貼身短衣,長褲和革靴,衣身緊窄,外還套著簡單繡制的高腰襦裙,青絲高高束起。
她的嘴唇已經裂開,望著遠處兩抹遠去的身影,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血跡,揚起嘴角嗤笑一聲:“都說漢軍驍勇善戰,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轉而低頭看了看自己血跡斑斑的手,“不過這樣就嚇得跟個柔弱不堪的漢人小娘子。”
“駕!”
突然一聲嘹亮的聲音裡夾雜著一陣清脆的馬蹄聲朝這邊而來,女子聞聲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微微偏過頭去偵查身邊所有的一切,眼裡滿是淩厲沒有屬於女子的半點的柔和,在腦子當機立斷的做出冷靜的判斷,迅速的向距離逃生處最短的一側跑去。
遠處一黑袍銀甲的男子駕著一匹通體如黑緞的駿馬而來,目光深邃銳利,不由得就很輕易給人一種壓迫感。
男子腦袋一轉看著遠處那個在視線中越來越變小的人點,突然嘴角上揚,就像是發現了獵物一般,勒住韁繩換了個方向,腳尖輕輕踢了下馬肚,朝女子的方向追去,不過這速度還沒有達到最快,明顯就是想跟在逃竄的女子玩。
不過女子似乎並不這麼想,她奔跑的速度絲毫不減,哪怕身上已經有多處已經發膿的傷口依舊不輸男子的體力,甚至比男子還要更強。
後面的男子臉色不悅的皺起眉頭,神色凝重,眯起眼細細打量著遠處女子的身影,布滿老繭的手掌輕輕去摸馬背上的彎弓,似乎在思量著什麼,而後立馬彎弓搭箭,毫不留情的朝女子射去。
利箭當空,“咻”的一聲直直的劃破空氣,最終鋒利的箭頭狠狠的嵌入女子的血肉,使得女子悶痛一聲單膝跪地,一手緊緊捂著鮮血汩汩的左肩,身後的馬蹄聲也漸漸由遠至近。
女子痛苦的蹙眉,沒再吭一聲,她看著遠方綿延的山脈和隨風浮動的草莖,她今天必須要逃出去,只有逃出去才能有機會活著!
“還想要去哪裡?”身後的聲音冷的足以讓她在三伏天裡打顫,“是覺得自己已經有這個本事能夠從我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嗎?”
女子怔了一下,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抬頭去看騎馬的男子,劍眉星目,臉上被風沙磨得冷峻,如刀削的臉龐是在這幾年的徵戰中造就的,全身都無不透著男子的陽剛之氣。
他不過才弱冠之年的年紀就已經馳騁沙場四載成了最年輕而又令人聞風喪膽的少年戰神霍去病,就是這個人連破匈奴長達數百年的銳氣,將漢朝多年的以守為攻改為主動進攻,更採用了大規模的騎兵作戰,用兵可謂一個“奇”字。
“霍將軍說的話當真是好笑,我一個俘虜當然是想著逃命了,難不成留下來等著被你們漢人殺了嗎?”女子的臉因失血而變得蒼白,盡管在血跡的掩飾之下,也能夠清晰的看見那抹蒼白,又聽她不肯屈服的冷笑一聲,“只要我想逃走總是有辦法逃的。”
匈奴與漢朝幾百年的戰爭中,匈奴一直佔據上風,如今漢武帝當政採取以攻為守的政策,並且將霍去病這名兇猛的虎將用的是恰到好處,匈奴的侵略勢力遭到大面積的打擊,伊稚斜單於為了阻止漢朝進攻的鐵騎,無奈之下所以才派出她這名死士潛入漢軍中在適當時機殺了霍去病,可卻沒想到被霍去病反將了一軍,俘虜于軍中。
三日前兩軍交戰,她才有機會逃了出來卻身受重傷,為了不被發現只能藏於屍體堆中。
“既然知道自己是俘虜,也該知道俘虜的命運只能被勝利者操控,對於逃跑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存有任何的想法。”霍去病死死的盯著馬下的女子,將手中彎弓別在馬背,也不管女子的臉是否因為痛苦而皺成一團,彎下腰長臂一伸將女子擁入懷中,卻一點都不溫柔,他一向都不喜歡不聽話的手下敗將。
“嘶——!”身上的傷口被扯裂的讓女子不自覺的咬住下嘴唇,本就已經裂開的嘴唇更是鮮血汩汩,伸出舌尖舔了舔又將嘴裡的腥甜嚥下了喉嚨裡。
女子冷哼一聲:“那我們就看看究竟誰能贏。”
霍去病不再與女子做口舌之爭:“閉嘴!”
女子突然很聽話的沒再有什麼其他的動作,因為她很確定要是自己動了,這個人能馬上就把自己扔下馬去,所以她只能撐著最後一點意識譏笑:“想不到霍將軍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霍去病的目光只淡淡掃了眼女子的頭頂,瞧不到情緒卻能聽到語氣裡彌漫著嘲諷,他置若罔顧,一聲低沉帶著點倦意的“駕”出口,馬已經揚起蹄子跑了起來。他剛打完和匈奴的一仗回到軍營裡就聽到這個女人逃跑的訊息,他又立馬馬不停蹄的趕來尋找。
那一箭夠能忍住沒射進她的心髒對他而言真是一個奇跡。
女子緊抿嘴唇神色複雜的看著愈來愈近的漢軍營帳,她知道這次被捉了回去就再難有機會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