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趕緊上去收了她啊!”張氏已經迫不及待了,趕緊去推了把那個道長。
道長白眉一挑,將葫蘆別在腰間,似有些無可奈何,將手中拂塵撣了撣,還好一番勸導:“姑娘,既然什麼都已經知道了,倒不如趕緊離去,老道從不妄殺有情有義的好妖。”
花容看了看房間外佈置的法陣,扯了扯嘴角,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然停下了,眼神落在角落栽種的那株依舊在風中曳曳生姿的牡丹花,像得到了力量強撐起自己,盡做笑態:“我很想知道四年過去了,我的修為究竟有沒有長進一些。”
言罷,花容騰飛而起,提上全身所有的內力飛蛾撲火般直直往門口的法陣飛去。
“嘭!”重力之下,虛無卻堅硬如鐵的法陣被撞開一個口子,花容卻也因此心頭悶出一口血,嘴角殘留血跡,卻依舊是那麼美麗端莊大方,那些火把的燈火是為照耀她而存在,挽上去的青絲滑落幾縷至耳側,更添別樣的風韻。
許程看的痴了,他猶記在郊外遇見她的那天,好像也是如此,周圍全是牡丹花盛開,她就靜靜躺在牡丹花群中臉色蒼白,額上布滿細汗,可依舊出彩,一眼就吸引了他的眼光過去。
他那時候心裡有多麼希望她不是那隻牡丹花妖。
“看!老道長,相比四年前我還是有些進步的吧。”花容搖搖晃晃的起身,輕咳一聲,嘴裡都充斥滿了血腥味,悲涼環繞著她,“只可惜還是輸給了凡人。”
張氏卻是急了,生怕花容殺了她:“道長你還在幹什麼啊!趕緊上去收了啊,我們許家付錢不是讓你來跟她聊天的!”
道長似乎認真了,理了理道袍,拂塵一揮,立馬上前,一旁的許程動了動想做些什麼,可張氏在一旁拉了拉,不知道跟他說了些什麼,他只好握緊拳頭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花容與那道士廝殺在一起。
花容還是輸了,一手捂著胸口痛苦不堪,卻也只是眉頭微皺,看上去已經奄奄一息。
“容兒!”許程卻突然臉色大變,撇開張氏的手,趕緊去扶起早已沒有癱軟的女子,“你怎麼會這樣?你不是妖嗎?你怎麼會打不過一個道士!”
“許程,你以為你母親的病怎麼好的?你以為牡丹花妖為什麼能治百病?”女子微微一笑,笑中盡是絕望,“我又不是什麼慈悲為懷的妖,我日日以血喂養,只是為了你能開心。”
“可...可是你不至於打不過一個道士啊。”
“許程你以為那幾株牡丹花是什麼?”花容屏足一口氣,用力將溫暖的懷抱推開,艱難的站起身,“那是我花容的命!”
那日,許程為了哄的張氏高興終究還是派人來將她房裡的牡丹拿走了一株,缺一株內丹就不完整,她要如何依許程所言打敗這個有幾十年道行的老道。
許程開始慌亂了,他以為花容能夠撐過去,所以才同意了張氏請道士來的要求,這樣至少她能夠逃脫這裡,過上恣意生發的生活。
“對不起...我以為你能挨過去,只要挨過去了你就不用困在這一方宅院裡。”許程的臉上滿是愧疚,張氏自醒來就總是用花容威脅他,他太怕了。
花容笑了:“許程,世間的什麼傷害都抵不過你不愛我...”
“孽障!”道長突然上前一個拂塵下去,花容瞬間被打的消散,許程立馬嘶叫跑上前,可什麼都抓不住。
紅了眼的許程一把揪住道袍領子,倒真像個為情墮魔的人:“你在幹什麼!不是說了只讓她法力盡失嗎!?”
“小夥子,我跟你母親的約定可是將她收了,讓她魂飛魄散。”道長雖年老,可力氣一點不輸眼前的年輕小夥子,嗤笑了聲,眼裡嘴裡滿是對這個人的瞧不起,“有時候啊,做人何必分得這麼清,妖如何?人又如何?”
道長腳底一蹬,眨眼已經飛到屋簷之上:“有時候人心比妖還可怕啊,人倒見不得比這妖有情有義。”
據說在那之後,鹽城東邊的許家少爺就瘋癲了,人人都說是因為花容夫人不知所蹤所致,張氏也因為久未食用牡丹血,一年後病重過世。
許家無後。
商玦看到眼前這個瘋瘋癲癲痴狂的糟老頭時,嘴角浮起一抹滲人的笑意:“人吶,慾望總是太強,孝有時候過了頭便成了愚孝,害人又害己。”
“噠噠噠..”屋外腳步聲傳來,商玦立馬隱身不見,一雙布滿皺紋與老年斑的手推開房門,將地上的那個不省人事的糟老頭扶上床榻之上,鋪好被褥,用浸濕了面帕細細擦拭,過了好一會兒,傳來低低的啜泣聲:“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願意麵對嗎?”
早已探尋人性的商玦冷然,剛想將手中蓮花飛向床榻,又聽老嫗言:“她不過只是一隻妖啊,當初你娶她的時候明明說好了治好了母親的病就休了她,然後再風光大娶迎我進門的...為什麼...為什麼你現在寧願痴呆瘋癲假裝她還在,也不願意醒來看看我看看我。”
突然一陣夜風吹過,窗扇被搖的吱吱作響,床榻上的人也悠悠轉醒,嘴裡唸叨著:“容兒...”
商玦突然想起什麼,早已隨著那陣夜風急匆匆的離去,手裡是朵紫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