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卻有一約摸六七歲模樣的女童什麼都不知,只是新奇般的穿梭在漢宮錯綜複雜的宮道中。
漢宮很大,她好像花上一生的時間也走不完。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走累了,使性子甩掉腳上被捂出汗的繡花鞋,撿了處青石板一屁股就坐下來,以往阿母所教的窈窕淑女全都拋之腦後。
“什麼鬼地方嘛!根本就沒有阿母所說的那般好玩!”孩童努著嘴,撿起地上的石子狠狠砸向地面出氣,石子因力道砸進淺坑,淺坑的汙水被砸的四處濺起。
女童不經意的一眼,心下猛然一沉。只見視線內突然出現素白的衣炔,那塊幹淨的布料上只一下,就全被汙水濺出一個個的泥點來。
“那什麼,是你自己不長眼走過來的!”小小年紀的她嚇得立馬起身,將責任推的一幹二淨,要是被阿母知道了,她定又要被餓上好幾天,偏偏家裡面就數她貪吃,“你不能怪我的,你也不能怪我!”
衣炔的主人一動未動,只是遠處隱約傳來輕笑聲,像是終於捂不住笑意從齒縫間跑了出來。
從小被嬌慣的她自是被笑的立馬羞紅了臉頰,那抹紅慢慢蔓延到了耳根子,她垂下小腦袋,急的直跺腳,立馬以吩咐的口吻道:“你不能怪我的!你聽見沒有?”
“為什麼就不能怪你?”是個男子,他的聲音溫潤的如暖陽,“明明就是你用石子砸起汙水的。”
“啊啊啊!反正你就是不能怪我!”她捂住耳朵不去聽,鼻間哼哼的出了兩口氣,“因為我是陳阿嬌,所以你不能怪我!”
阿母曾跟她說過,她是天之嬌女,以後也會是大漢的皇後,應當傲立於天地之間。
鞋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音聲聲傳近,突然一張放大的臉正從底下打量著她,她一時之間竟忘了去生氣。
因為這張臉太好看了,比人人誇贊的皇祖父還好瞧,眼如丹鳳,兩彎眉渾如刷漆。
“噗,原來你就是皇姑那刁蠻任性的女兒陳阿嬌啊。”男子抬起腦袋,將身子站直,丹鳳眼微微眯起也像能勾人,審視了許久才道,“真是浪費這麼一張好瞧的臉蛋了。”
“喂!”阿嬌立馬抬起腦袋,費力的抬起頭才將將能夠對上男子的視線,氣的是圓目怒瞪,再好瞧的臉也不能夠讓她消氣了,“你竟然敢這麼說我,信不信...信不信我讓皇祖母砍了你的腦袋,再誅了你的九族!”
男子置若罔聞,反身直接坐下,伸手拍了拍袍子上的泥點,對那句砍腦袋顯得極不在意,反而好心指路:“好啊,你盡管去說,長樂宮在西南角勿要走錯了路。”
阿嬌咬著下嘴唇,見自己平日裡嚇唬人的那套在這裡絲毫不管用,小小的手緊緊捏著衣角,緊了又松,鬆了又緊,見男子的確沒有半分求饒之意,她賭氣般的轉身就往西南角的方向走。
她心想,定要去求皇祖母將這般不知禮數的人趕出宮去。
“我就不信,皇祖母當真忍心殺了自己的親孫子不成?”男子的視線落在阿嬌那身粉桃曲裾上,真是一個妙人,“若是說九族,那怕是要牽連數千人了,難不成我們的阿嬌不止是嬌縱蠻橫,竟還如那女巾幗般不怕死?”
阿嬌身子頓了頓,小小的腦袋思慮了好幾番,呆愣的站在原地,進不是,因為她還是怕死的,脖子被砍下那血淋淋的模樣真難看;可退也不是,她堂堂的陳阿嬌怎能如此就被人看扁?
她決定,站在原地等著那人主動道歉,只要道歉,她就大發慈悲的原諒他。
一、二、三...九十九...阿嬌將十根手指反複扳了扳,空氣除了她的呢喃細語和偶爾的幾聲鳴脆的鳥叫聲,再也沒有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