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玦怔了徵,託著蓮花的手顫了顫。
執念一取,他所執唸的那個東西也會隨著漫長歲月在心中被抹去,又是一個新生。
商玦眼眶漸漸發紅,淚水在蓄積,她眨了眨眼,待再睜開又是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眸,聲音卻是柔了許多:“阿虞她是希望你忘記的。”
商玦水袖在空中一揚,虛無的人影顯現,又是那抹熟悉的鵝黃色,只聽聲音如黃鶯,甚是悅耳,語氣裡帶點嬌嗔和埋怨:“小和尚,真是的......你幹嘛哭啊?”
法海抬頭,滿臉淚痕:“阿...阿虞?”
“小和尚,在這個塵世中...忘了我吧。”虛無的人影輕輕開口,眸中瑩瑩秋波,一張嘴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啪啪的掉,泣不成聲,“記住這件事情實在..實在是太痛苦了,所以只要我永永遠遠的記住你就夠了,只要我記得你..就夠了。”
待法海反應過來,撲向空中想要抓住時,空中早已沒有什麼人影了,只有幾縷清風自他的指間穿堂而過,如阿虞這個人一般只留陣陣清涼。
許是法海心中的心甘情願驅動了蓮花脫離商玦的手心,向他的心口緩速飛去,他也不躲,只是失了魂般的為蓮花魚肉。
蓮花還是按照以前那般漸漸沒入心口中,將如蜘蛛網般布滿心的執念一縷一縷斂進蓮花蕊中,待斂完,蓮花變成另一番模樣飛出心口,又穩當的重新落在商玦手中。
蓮花全身是通透的白,散發著點點白光,再看法海時,他是一副痴呆狀。
那個笑聲琳琅的女子再也不會存留他心中了。
商玦深吸口氣,再揮手,結界破,抬腳緩緩往寺門口走去,身後是小沙彌驚叫的聲音,不過都與她無關了。
“師父!師父!師父!”小沙彌顧不上手裡的掃帚,著急忙慌的跑到走廊的瓦簷下,使勁叫喚法海,“師父你怎麼了?”
小沙彌終是反應過來定是那個女子做了什麼,趕緊抬頭去尋,卻已經尋不到了,這裡再也沒有那個女子的半點影子,他直捶自己的腦袋,惱恨自己。
“對不起,法海。”
商玦還在寺中,就站在寺門口還回頭望了一眼法海,只是小沙彌見不著而已。
“其實你從一開始就沒得選擇,你的命是如來定的。”她收回充滿歉意的視線,望著手中的袖珍蓮花,喃喃自語,“我不能違抗如來的命令,因為我心中也藏著一人,我在等著他回家。”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商玦轉身,手中又似來時那般多了一把紅色的油紙傘,一步一步往前走,出了寺門走下一級級的石階,隱約可見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下,“對不起....”
音落地,人也隨著消失不見,那一襲白衣與山中白霧融為一體。
自那以後一切照舊,隨著時日的消逝,法海心中關於阿虞的痕跡被一點一點抹去,他眼中空蕩蕩,心中只有了佛。
只是聽說後來法海成為了一代禪師,將金山寺傳到中原各地,而那座世人唾罵的雷峰塔也在白素貞孩子取得功名歸來之際坍塌了,白素貞終得自由,闔家團圓。
無人知道,那是因為法海想要雷峰塔坍塌。
他從未想過要拆散,只是見許仙太過軟弱,連心愛之人都不能接受,遂才將白素貞關進雷峰塔。
不知何處何人嘴唇微張:“執迷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