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未作多想,推開厚重的寺門,入眼便是一大鼎,香燭味圍繞鼻尖。
“請問女施主來寺中有事情嗎?”在一旁掃著落葉的小沙彌來到眼前,雙手合十頷了頷首,“若是求佛還請女施主改日再來。”
女子也回了個禮,環視著偌大的金山寺,望見那顆菩提樹還在,卻突然心下一沉:“請問小師父,法海師父可在?”
“師父去了雷峰塔為那白素貞念經超度,要過些時辰才會回來呢。”小沙彌努了努嘴,似乎有些不滿,卻也只能用掃帚對地上落葉胡亂掃一通。
女子看著小沙彌的動作,抿嘴一笑,凡心依在,這可還如何修佛啊。
小沙彌似乎察覺到了女子的笑意,抬頭望之,一本正經道:“還望女施主告知姓名,等師父回來了,小僧也好替女施主轉告。”
“嗯...就跟你師父說...”女子好一會兒沉思,正色道,“商玦來找他討要多年前存放在他那裡的東西了,你師父聽後自會明白的。”
小沙彌立馬來了興致,丟下掃帚就伸手去扯著商玦的袖擺,一想到看的那些話本子裡那些將心所託非人的事情就在自己的眼前,霎時間兩眼放著光:“女施主是不是也把心存放在我師父這裡了?”
商玦面露疑惑,微微蹙著眉,還未開口,小沙彌又一番好心勸誡道:“小僧勸女施主還是盡早尋了別處人家吧,我師父他是不懂愛情這事情的,他都把白素貞與許仙這麼恩愛的夫妻給拆散了,你還是別白白浪費了自己的韶華時光。”
小沙彌說完,還用腳狠狠的跺了下地,在發洩著心中的不平,他聽過白素貞的故事,曾幾何時還被這段愛情給感動的稀裡糊塗的,多麼恩愛的一對眷侶就被他師父給拆散了。
“小和尚,難道你就不覺得人妖殊途嗎?”商玦說著便往寺裡的裡廊走著,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小沙彌過來坐下,慢悠悠道,“你知不知道,那白素貞可是一條大白蛇,是妖。”
商玦看著這麼不過八九歲的小沙彌,心生柔軟,曾幾何時她也跟知鶴說過想要一個孩子來著。
知鶴,三十三重天的神尊,尊貴無比,高高在上,是她的救贖亦是她的夫,後來在神魔那一場大戰中不見蹤影。
眾人都說他死了,戰死了。那晚她獨自一人坐在清冷令人害怕的宮闕裡望著星空卻是喃喃著不肯相信,一個天下都為他而生的人怎會如此輕易消散於天地之間呢,所以她在慢慢尋找。
“是妖又如何?那白素貞又未曾有害過人。反而倒是開了醫藥堂救濟世人。”小沙彌氣呼呼在旁邊坐下,將掃帚靠在石柱上,也將商玦飛去天邊的思緒拉回眼前,“我佛慈悲,總之拆散別人的一段好姻緣就是不好的!”
商玦看著如今小沙彌一副不介懷人妖之分的模樣,突然想到法海同他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是如此,也是如此的不介懷人妖之間的殊途。
“你也勿要跟著外人那般說你師父無情,你師父也是一個...”她收回遊離到數年前的思緒,輕笑一聲,摸了摸小沙彌光光的腦袋,突然頓了頓,惹得小和尚好一陣撓腮抓耳,才嗤笑道,“也是一個有故事的‘老’和尚!”
冬風拂來,卻是及其柔和的,商玦將手伸出瓦簷,沁涼的雪花在手心融化:“你師父不是不懂情愛,他是比旁人要懂上許多,懂到刻骨銘心,撕心裂肺,日日受折磨。”
法海該是她要收走的第一個執念,卻遲遲拖到此刻才來收。
因為她知道,現在的時機才是真正的成熟了,他該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