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風山一處溪澗邊,淙淙水聲裡,隱約有低緩琴聲。夜蘭和海曇迅速循聲而去,一個身材瘦弱老人盤膝而坐,雖然年邁,但頭發烏黑,精神矍鑠,可惜透過那青灰衣衫,能夠看到他一雙腿腳非常瘦小。此時老人正對著溪旁一株即將凋謝的蘭花,彈琴低唱著: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之子於歸,遠送於野。何彼蒼天,不得其所。逍遙九州,無所定處。時人暗蔽,不知賢者。年紀逝邁,一身將老。”
夜蘭眼盲,知道此時各地蘭花已基本凋零,或許只有一些氣溫偏寒花開較遲的地方,剩餘那麼一兩株,而面前的這一株老而殘的蘭花,其清香和韻致已式微。
海曇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她笑吟吟地說:“師父好興致,也好清閑,我和夜蘭奔波勞苦,風餐露宿,換得師父在這裡自在逍遙。”
琴聲和歌聲一起停止了,“誰叫你們是我下最多心血培養時間最長的兩個呢?如此重任,舍你們其誰?”
海曇一向伶牙俐齒,“既然費了師父如此多的辛勞,那就更應該愛惜才是。就這樣讓我們茫然無頭緒地去尋找八個陣法之門,沒有任何計劃地在各個強大巫術之陣裡與之對抗,萬一運氣不好失敗了,師父多年心血不是一旦盡毀嗎?”
雪行老人說:“殺手沒有“運氣”一說,只有強弱之分,勝便是強,敗即是弱。如果你們失敗了,無論在怎樣兇險的境況裡,我都不會去救你們,因為那時的你們,只會使我聯想到這是自己栽培的失敗,而失敗的作品只好遺棄,我會選擇重新打造一個更為完美強大的作品來。”
“夜蘭你聽聽,我們多麼命苦呀,遇到一個如此狠心薄情的師父。”海曇面露苦色,接著說:“看來師父對我們此次出戰的要求,就是隻許勝不許敗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夜蘭,卻朝著師父雪行老人走去,然後緩緩抬劍,就在海曇一臉詫異的時候,一道白光閃過,那把劍“唰”地切向那隻即將凋謝的蘭花,劍花閃過之後,那些枯萎朽爛的部分都被削下來,剩餘的部分雖然看起來不甚精緻,但它相較而言是鮮活而清新的。經夜蘭的劍一番削減,似乎其幽香稍稍濃了一點。
收劍以後,夜蘭緩緩說:“無論怎樣不好的境況,都有修複變好的可能。只要師父願意稍施援手,做這個修複境況之人,一切又會變得不一樣。方才你也看到了,對於蘭花的修複不是予以馨香,只是削去那些壞掉的部分。對於我們的境況亦是如此,師父的修複僅是給我們一些提示,讓我們知道八卦陣法所在何地,那樣一來,我們的任務僅是去對付那些巫術,而無須浪費時間精力在毫無頭緒的尋找裡。”
雪行老人微笑頷首,“還是夜蘭的話比較能夠打動我,我可以給你們一些線索。”
海曇忍不住說:“師父如此偏心。”
雪行老人伸出左手,掌心向上,他的手掌赫然出現一朵鮮豔的桃花,他一邊唸咒語一邊用右手食指在那桃花上飛快地畫著什麼。片刻之後,他將那桃花朝海曇飛去,“拿著吧,你一向喜歡桃花,這桃花與你非常相配。”
海曇將那朵桃花托在掌心上細細觀看,有八片花瓣,每片花瓣都被雪行老人用指甲和巫術畫上去一些黑色的簡單圖案,海曇突然一驚,說:“師父在這八片花瓣上畫著的依次是馬、牛、龍、雞、豕、雉、狗、羊,它們都是八卦裡所代表的八個圖騰。也就是說,這是師父給我們尋找八卦陣的線索?”
“不錯。你們在尋找的過程中,如果接近某個陣法,這朵桃花裡會有與之對應的一片花瓣出現異樣,給你們以啟示。”
海曇看了好一會兒,驚叫起來,“可是師父你看,為什麼這一片花瓣,突然之間枯萎脫落了?”
雪行老人說:“你看看那花瓣上畫著什麼。”
海曇回答,“是馬。”
雪行一笑,“所以呢?”
海曇想了想,問道:“我們已攻破乾陣,與之對應的花瓣,就是這片畫著代表乾圖騰的馬,它就自行掉落了?”
“正是如此。”雪行老人話剛落音,一隻信鴿飛下來,落在他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