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甦醒”後,布姆放眼所見並非是那昏暗的囚牢,而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蔭與光斑。
亂石海的鹹味刺痛著那尚未癒合的血口,布姆失去了自己僅有的黑色羽翼,再次穿上了法師袍。
從颶風平原一路向西,在花草芬芳裡感悟大自然的溫柔,於藍天白雲間品味光陰的爛漫。
冗長的故事令人昏昏欲睡,悽慘經歷各有不同。不能說英雄的宏圖大志才是最盛大的樂章,小人物苟且偷生亦有繁雜技巧。
你衝動麼?不然!就算將自己的性命放置於天平左端,縱然右邊壓上了一頭大象,那既然選擇出手,必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你瘋狂麼?可能!在這個世界中,即便血親尚且勾心鬥角,相依為命十幾年的夫妻會分道揚鑣,青梅竹馬的伴侶會投懷送抱,導師所教導的魔法招式不過眾人皆知,僕從的阿諛奉承只為金幣了了。
你脆弱麼?當然!每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面,正如君王的軟肋是領土的完整性,正如職業者的軟肋是等階能否再進一步,正如商人的軟肋是貨品與金幣的轉換率,正如貧民的軟肋是集市區當天的物價,正如犯罪者的軟肋是那根索命的麻繩。
你單純麼?可能!若非堅信對方的品性,又豈會不遠萬里,橫跨整片奧古大陸來到此地?若非為了信守承諾,又豈會直面四翅暗殺者的刀鋒,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中?若非心底的那份執拗,又豈會驅動黑木法杖,在夜空裡劃出最耀眼的閃光?
你醜惡麼?或許!從未相信過誰,即便六花也經歷過絕望。從未認可過誰,即便巔峰強者的教導也當成耳邊風。從未自詡什麼強者,即便再弱小的對方也不會心慈手軟。從未覺得丟人現眼,如果袖中的鋼刀更有效,那就絕沒再揮舞法杖的必要。
你悲傷麼?失落!沒有什麼天賦,或者說連許多魔法學徒都不如。沒有經歷過親情,又如何給予六花溫熱。沒有與同伴相處過,更沒有被誰指點過,又該如何面對克莉絲汀,一位暗系巔峰強者。
你絕望麼?不可能!絕望是雄鷹的口頭禪,只因它們不屑於螞蟻或蜻蜓。絕望是山虎的慣用語,只因它們不屑於吞吃老鼠或甲蟲。絕望是貴族們的喋喋不休,只為彰顯自己的豐滿情緒,只為顯得自己不那麼蠢鈍。絕望是戰鬥勝利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而非失敗後與同伴們攜手死掉。
布姆可不會總思考自己與對方的實力差距,更不會將什麼暗精靈女王放在眼裡。因為在他心中,六花是第一位,且絕對不能被取代的血親。然後才是自己,才是那位有些失魂落魄的混血精靈。
無論是大魔導師、遠古兇獸、遠古兇獸遺種。布姆始終秉承著要麼完全接受,要麼直接拒絕的態度。
於珀耳修斯而言,他雖然曾在數十萬年前被六花拯救,並且始終寄居於次元空間內。可在布姆看來,珀耳修斯就是珀耳修斯,是個外表壯碩的硬漢,每天默默端坐爐火旁,守護著大家的美夢。
於哈斯塔而言,他無論是現在的灰色捲髮小男孩,亦或者從前的那隻母蟲契約獸,在布姆眼中都是相同的存在。或許僅有的區別,不過是從那巨型岩石搖籃換成了床鋪,不過是能開口以通用語交流,不過是能施展出許多強大的秘術。
布姆從未自認為是個優秀的引路者,可所有同伴卻早已欣然接受。布姆從未覺得自己是什麼明日之星,但多有同伴都在默默祝福。造成這種局面的,而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卻只因布姆就是布姆,他只會按照自己的那套“刻板理論”去思考,而非見到強者就搖尾乞憐,見到弱者便冷嘲熱諷。
乾癟瘦弱的軀體,令許多壯碩結實的同齡人所不恥,那滿是疤痕的胸膛,卻又在揮舞法杖時顯得格外猙獰。
他的魅力不足外人欣賞,夥伴們被其內在魅力所深深吸引:“他的衝動、他的瘋狂,他的脆弱,他的單純,他的醜惡,他的悲傷,他的絕望...他的所有‘人’的行為都極富感染力。”
以至於六花、克莉絲汀、珀耳修斯、哈斯塔也被那份獨特的魅力影響,因此而甘願追隨他踏上一次又一次的陌生旅程。
“你在說什麼?不會是要提醒哥哥按時吃飯吧,不要焦急,因為你始終與我同在,始終在我腦海裡上躥下跳。”
布姆眼前突然浮現出了六花的虛影,只見小丫頭正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什麼,一副焦慮模樣。
最是見不得六花如此情況,布姆第一次懊悔與對方靈魂融合,否則就算自己葬身寒鴉城囚牢,小丫頭也依舊安然無恙。
“還是別搞這些東西了,現在可並非彰顯優雅氣質的時候,雖然咱們倆相處時間不長,但我卻是你的哥哥,而你則與六花一樣。”
第二道身影令布姆有些意外,只見格洛莉婭依舊穿著她那身黑色禮服,胸口的深紅色花瓣栩栩如生。
對於這個由六花生命之力凝聚而出小丫頭,布姆從未覺得陌生,反而更能擔心同伴們的顧慮。但好在格洛莉婭十分聰明,懂得審時度勢,可就是太過死板。
“您始終都是我的半個導師,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您能帶著同伴們逃離帕瓦聯邦,僅此而已。”
第三道身影自然是克莉絲汀,這位混血精靈手握寂滅魔杖,暗系魔力如若實質般在四周遊蕩。
布姆最是放心克莉絲汀,只因對方是一行六人中最正常的,至少算是能在關鍵時刻還保持一絲冷靜之人。布姆如果需要託付什麼給誰的話,那這個人也一定是克莉絲汀,而非神經質的格洛莉婭,或者大咧咧的六花。
“果然最後是你們兩個,珀耳修斯一定要聽從克莉絲汀的命令,哈斯塔自不必多說,我很放心。”
最後兩道身影則為珀耳修斯與哈斯塔,兄弟倆皆為遠古兇獸遺種,實力不可過彪悍。可布姆最擔心二者誕生不久,還不習慣這個世界的規則,以至於莫名其妙招來殺身之禍。
五道身影在布姆眼前飄忽不定,他們表情急迫,彷彿正說著什麼,但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入耳蝸。
布姆見狀也沒有再開口詢問,只是默默凝視著五位同伴,努力將每個人的表情烙印在心底。
既然無法左右自己的死活,那至少也要保證同伴能多活下來幾個。這並非布姆完全喪失了鬥志,而是他對同伴們最後的回應。所謂祝福,不似流星那般耀眼,而該應舊靴子那般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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