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六花依舊一邊翻著言情小說,一邊吃著零食。而布姆也再次進入修煉狀態,但卻僅僅是進行魔力凝聚。
他雖然相信麗貝卡,但該有的防備卻從未遺忘。這是他的底線,更是其與六花能活到今天的本錢。
魔晶影燈微微搖曳,鐵爐內的木炭將整個房間烘暖。六花沉沉睡去,但麗貝卡卻輾轉難眠,久久不能入睡。
她披著熊皮毯子,緩緩起身下床。但在即將要推門出去時,卻發現布姆停止了修煉,正笑著望向自己。
隨即,二人坐在小院的石階上,布姆喝著熱茶,麗貝卡咀嚼著白糖糕。夜風徐徐,吹散了高庭內的喧鬧。
“還在為白天的事情煩惱嗎,是不是我說得太重了。”布姆扭頭看向麗貝卡,輕聲問道。
布姆話雖如此,但心中卻並非那麼想。這些道理是他在無數失敗中總結出來的,更是一段段血與淚的縮影。
除了六花外,布姆在這個世界上再無親人。因此這個世界便是冰冷的,冰冷到終年被黑雨侵蝕。
並且在經過露露事件後,布姆內心更是多出了新的枷鎖,將他原本就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心,拉向了更深處。
因此在布姆眼中,對方不過是個天賦極高的白痴,既不懂得人情世故,也沒有任何保命的伎倆。
所以他才會說出那些話,直擊對方的軟肋,並且教導其無數戰鬥經驗。這是身為貧民的生存之道,遠比那些書本中的知識重要。
“沒有,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很恐怖,很想能回到曾經的日子,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
麗貝卡笑了笑,伸手接過了對方遞來的熱茶。味道苦苦的,但卻十分濃香,並且溫度也剛剛好。
這是麗貝卡的真實想法,因為相較於她原本的遊牧生活,高庭就好似一隻巨大的野獸,一隻冰冷無情的野獸。
西塞鐵騎是它的皮毛,貴族們是它的骨架,貧民組成了血肉,職業者則為皮毛。它始終張著嘴,始終吃不飽。
僅僅一天時間,麗貝卡見到了餓死在暗巷裡的孩童,見到了因偷盜而被塞進監牢的小偷。
見到了那些頤指氣使的貴族老爺,見到了殘肢斷臂的傭兵,更見到了一場只為取悅觀眾的角鬥表演。
然而這些卻都是她所討厭的,都是她不想再次見到的事情。骯髒、黑暗、絕望,無數負面情緒在內心中激盪。
然而布姆卻戳破了她的最後防線,那些話語如同利劍般刺入心房。膿瘤緩緩萎縮,情緒隨之平復。
“今後有什麼打算?想好了麼?”布姆再次開口問道。對方既然能說出這些話,想必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這樣很好,至少布姆覺得自己的苦心沒有白費。如果對方依舊活得渾渾噩噩,那布姆便不會再說些什麼,如果對方能感到絕望,那說明對方還算個有思想的“人”。
顯然麗貝卡踏上了第二條路,在懵懂時絕望,在絕望後重生,在重生的瞬間看清一切真相。
即便所謂的“真相”時常都以令人作嘔的樣子呈現,即便結局大多是一幅泡過水的抽象畫。
但“回報”就是這麼回事,無論好與壞,都是能讓人愉悅的事情。這就像再崽種的廢物兒子,也是爸媽眼中的明日之星。
“我從前一直都覺得世界是美麗的,就算在那些年逃亡的日子裡,也始終保持著這種樂觀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