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呃……”
魔女像是睡醒似地撓頭,環視我們。她比負責我們的老師年輕一輪,聲音也刷拉刷拉的,像漂亮的流沙般纖細。魔女的帽子讓人聯想到她來自異國,但實際上和照片裡看到的外國人不同,臉上的凹凸並不顯著。可能是因為在樹林裡,柔軟的臉頰看起來更加蒼白。
黑色的長髮似乎微微透出一點紅色。眉毛柔弱地縮了起來。不知是不是因為身上的大衣尺碼偏大,臃腫的樣子讓她像羊一樣。這麼一看除了帽子就沒有什麼象徵魔女的東西。而那頂帽子,現在也在地上被壓扁了。
“你,沒事嗎——?”
稻村稍稍屈膝,視線和她保持平齊反問。
魔女不可靠的眼裡呆呆地映出稻村的樣子。
“看來是沒事。”
這語氣真是事不關己。之後她似乎被稻村鬆緩的表情感染,慢慢露出微笑。笑的樣子沒有稜角,感覺很招人喜歡。
魔女抬頭朝森林的樹望去,腦袋的動作很利落,似乎在確認什麼。
結束後,她再次朝我們看來。
“是你們發現我的嗎?”
“是啊。”
藤沢冷淡地回答。看到那個反應,魔女“唔?”地一聲,不可思議地搖晃視線。在我看來,魔女才更奇怪。說什麼“發現”?現在的情況適合說這種話嗎?明明呼吸都停止了,這人還真悠哉散漫。
面對這種沒有防備的魔女,能露出笑臉的也就是稻村了。
七里的嘴型變得嚴厲,似乎有點警惕。儘管如此,她也沒有從稻村身邊離開。和田冢和江之島退了一步。和田冢看樣子是沒有興趣,而江之島好像很害怕,完全是一副想立刻回去的樣子。說起來,我聽說這傢伙討厭參加野外學習這種活動,好像完全不會產生跑到家以外的地方去住的想法。這種人應該就叫做嬌氣包吧。
然後,只有藤沢完全沒動。
“這麼有精神又爽快……哼哼——”
魔女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後定睛看向藤沢。
“最近的小孩還真是老好人呀。”
“我常被人這麼說。”
藤沢一臉淡然地說著大話。你這傢伙什麼時候、聽誰說過哪怕一次這種話?
老實說,我簡直無法想象藤沢會幫別人。
要是教室裡的藤沢,估計會裝作不知道對她見死不救。
“了不起,了不起。”
魔女重複說著,之後拂掉頭上的葉子,又把帽子翻了過來。她從帽子裡取出那個東西,簡直就像魔術裡變出鴿子一樣。
“對好孩子就要給謝禮呀。”
盛在她兩手手掌上的,是六顆樹果。紅色的果實和圖鑑上看過的玫瑰果實相似。但現在不是那個季節,似乎是其他的果實。
“這是在山裡摘的很好吃的樹果,請嚐嚐吧。”
被魔女帶著無憂無慮的笑容勸說,我們彼此看了看猶豫了。魔女給人的印象不錯,但我們又不認識,還倒在奇怪的地方,怎麼可能老實地接受她的謝禮。除了一個人例外。
“謝謝~謝謝~”,最先接受的是稻村。“喂,”七里說著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可她立刻就放進了嘴裡,仔細咀嚼,嘴巴上下活動。
“嗯——?”
不知是不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味道,稻村皺起了眉頭,然後繼續一臉難受地嚼,但嚥下去以後便“噢噢——”地露出爽快的表情。
是什麼味道呢?我戰戰兢兢地盯著魔女手裡剩下的樹果。
“你住在這裡嗎?”稻村問道。
“是吧。冬天我在這邊的時候可能比較多。”
來,請吧——魔女的手朝我伸過來。真是溫雅的指尖。我隨著她柔和的笑容接過樹果。儘管是冬天的山裡,魔女的手仍然在自己的手指肚上留下一絲溫度。我像是傳達那份溫度般抬起視線,便意識到魔女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