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鳴玉語聲輕幽地說道,可聽在龍兵耳中卻不啻於炸響一個驚雷,他登時覺得頭皮發麻,這個結果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他以為鳴玉肯定會因為淩雄將自己當成政治談判的籌碼而心生不滿,不會答應的,如果她死命抗拒,料想淩雄拿她也沒辦法,只能做罷。可是如今,鳴玉她竟然答應下來了,這,這讓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是欣賞她而已,從心底往外說,卻並沒有佔有她的半點想法。其實,以前那兩場愛情,也如同兩場遭遇戰般,都是突如其來,是在他根本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發生的。
如今卻是正面戰場,針鋒相對,兩軍相遇,他泛起不知何去何從之感。況且,這恐怕不能稱之為愛情,不過是一場帶有濃厚政治色彩的政治聯姻罷了。
龍兵轉頭望向鳴玉,直視著她的眼睛,想看透她倒底在想些什麼。鳴玉就那樣清清爽爽地坐在那裡,與對龍兵對視,秋水般澄靜的眼眸裡不帶有半點感情色彩,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危機將至內氣在體中緩緩執行,龍兵試圖感觸鳴玉內心深處的情感,極力捕捉些他所希望得到的哪怕是一絲半縷的資訊。可是他失望了,鳴玉的心靈銅雀春深,重門緊鎖,他什麼都碰不到。
可是,他也更加肯定,鳴玉對他沒有任何感覺。這種所謂的沒有任何感覺是最可怕的,它包括對某個人無愛也無恨,泛不起半點人類感情的情緒,甚至沒有把他當成一個人來看待,只是石頭、草木一樣的事物罷了。
這與視萬物為芻狗、拿眾生做草芥的道法大境卻並不一樣。後者是修心煉情,返樸歸真之境;而前者,卻是心已死,淚流幹,人如行屍走肉罷了,又哪裡是什麼境界?
可是,這種憂鬱卻也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她所流露出的那種繾眷悲涼觸動了龍兵心底最柔軟的那處地方,龍兵驀地一陣心疼,真想將她摟在懷裡極盡安慰,溫熱那顆已經失去溫度的心靈。
但龍兵不能這樣做,他忽然深切地感知到,這個女子不屬於他,她的心早懸在了別人的身上,因為,在龍兵深深注視她的同時,龍兵忽然看到,有一個影子從她的眼眸中不禁意間一閃而過。那個人,是誰呢?
淩雄望著靜靜對視的兩人,心裡也是一陣惘然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策是對還是錯,同時,他也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突然間萬念俱滅。
一切爭強鬥狠的心思都瞬間遠去,只想收回自己的諾言,帶著女兒遠走他鄉,再不問世事。不過,這種想法只是一閃即過罷了,他已經被世事的枷鎖套牢,想要脫困而出,又是談何容易?
有時候,人是個怪物,慾望的溝壑永遠無法填滿,既使站在世界最高的峰顛,他也想跳起來,站在白雲上,將九宵雲外的世界握在手心裡。
不自覺地,淩雄嘴邊泛起一絲苦笑,心下掠過一陣悲哀,像是在嘲弄自己。
龍兵輕輕搖頭,堅定地說道,“不,鳴玉姑娘,我並不適合你,不是你心裡的那道影子,如果可以,你去找尋他吧!我衷心地祝你幸福。”
未待鳴玉說話,他長身而起,做出了決定,“淩宗主,我相信你今天所說的一切,如果日後事成,希望我們繼續合作,還天下以太平,給萬民以幸福。至於剛才你所提鳴玉姑娘一事,不提也罷。天色不早了,你們好好歇息吧。我先告辭,明天再來與淩宗主商議反攻大計。”
說罷,舉步出門,再不回頭,極為灑脫。
鳴玉的眼中忽然間出現了一絲迷亂,輕蹙秀眉,緊盯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湧起了一種不為人知的溫意,怔然間,竟似看得痴了。
淩雄看著龍兵出門而去,良久之後,如釋重負地長籲了口氣,“富貴不淫,威武不屈,美色當前不動心,好,真是個好漢子。”淩雄輕聲贊道。
心底對龍兵無端地生出了感激之情。龍兵拒絕鳴玉並非是駁了淩雄了面子,相反,卻是給淩雄留足了面子,避免了他們父女有可能因此事反目的尷尬,同時,也是對淩雄極大的信任,這讓淩雄如何不感激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