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怯怯地搖頭,“讀書少。”
朱娘站起來,探手在小滿的腦門上拍了一下,“讓你多讀書的,就是不聽。盤古大神開天闢地時,出清濁二氣,清氣上揚為天,有了陽神天帝。濁氣下落九淵,有了陰神冥主。冥主自九幽鬼蜮而來,天生帶兇戾之氣,被天地道法厭惡,後創輪回獲大公德,才被接納為正神,統領三十三重天地中的幽冥鬼界,俗稱中地下的世界都是他的。”
“啊,那小老闆不是很危險。”小滿憂心忡忡,“我們要去救他。”
大金嗤笑,“救?怎麼救?冥主動動一根手指頭,別說你們這些才幾百年的小鬼,就是我這個從洪荒而來的上古神獸也扛不住。惹不起,惹不起哦。”
小滿的話題跳躍的很厲害,方才還憂慮重重,現在一下子變得喜上眉梢,“他對我們小老闆好溫柔,哇,小老闆是有大靠山的人。”
滿桌美味勢要一掃而空的大金臉上並未帶上喜色,那是真正壽與天齊的人物,突然對個普通的小凡人有了不同,對姜元並不是好事。
話分兩頭,姜元醉倒在方晟言懷中,方晟言抱起來踏出一步,直接來到了個古色古香的房間內。房間很大,卻很空,大門左側靠窗放著博山爐,橫放著長案,案臺上僅有最簡單的文房四寶,落著一層薄薄的灰。大門右側,靠窗放著羅漢床,羅漢床上放著矮幾,矮幾上可憐地擺著個紫砂手把壺。再裡,素色的帷幔後頭,一張架子床上空空如也,床墊被褥,一概沒有。
方晟言修眉微蹙,心念一動,一群侍女憑空出現,以穿紫穿紅的兩位大姑姑為首。侍女們盈盈而拜,“主上。”
“把這邊收拾出來。”方晟言抱著姜元坐到了羅漢床上,吩咐。
“喏。”
話音落,侍女們便井然有序地動了起來。
很快,青銅所制的博山爐盡去暗沉、煥然一新,其上山形重疊,飛禽走獸、仙人仙樹纖毫畢現,輕盈的煙霧從博山爐中悠然而出,帶來了暖暖的甜橙香味。在暖香陣陣中,侍女們如蝴蝶一般翩翩而走,所過之處,都換了新容。
長案上擺放了書籍,旁邊多了個圓胖的青花瓷水缸,裡面養上了長尾絢麗的金魚。
中堂內擺上了鑲嵌著青碧色玉石的八仙桌,兩邊是清一色的圈椅。
牆上掛上了書畫,仔細看,皆是出自於大師之手,但又從未在俗世中流傳過,蓋因為到了下面大師也要營生,又因為多了閱歷,畫作的韻味更上一層樓。能夠被冥主府中收藏的畫作,那大師的咖位肯定非同一般。
素色的帷幔被換下,侍女們翩然而飛,將流雲一般的錦緞掛了上去,天青色的流雲錦厚重垂墜,看著它如入雲端,果然是萬金難求的好東西。
再看床上,已經鋪上了龍涎草做的床墊,一層天蠶絲的褥子上一卷象牙簟在素手的推移下慢慢鋪展開。一對玉兒枕放在床頭,緙絲的枕套裡塞著昆侖山上出産的天絲棉,天絲棉裹著具有安神靜心的安神玉,故而名叫玉兒枕。一條冰蠶絲所制的被子放在床尾,被套上巧奪天空地繡著魚兒戲蓮。
等一切準備妥當,兩位大姑姑走到羅漢床前,福身拜下,“主上,床已經鋪好。”
方晟言頷首,抱著睡得臉頰通紅的姜元走了過去。
他起身不久,羅漢床也變化一新。
大引枕與靠枕相依,茶壺與茶杯為伴。那把顯得孤零零的紫砂手把壺不知道去了哪裡,代替它出現的是暖黃色琉璃燈盞,琉璃燈罩的胎質極薄,卻還細細雕琢出了若幹細碎的梅花花瓣。穿紅的大姑姑纖手拿起燈罩,裡面一汪薄薄的燈油裡臥著一條玉蠶一般的燈芯,穿紫的那位從腰間荷包裡拿出一點天火引燃了燈芯,噼啪一聲脆響後,整個昏暗的室內亮如白晝。
燈罩放下,明亮刺目的白光瞬間變得溫和溫順。
收拾好了一切,侍女們再次拜下,退後一步,集體消失不見。
門口,異常高大的硬朗大漢不知道出現了多久,他依門而立,手上直接提著酒壇,仰頭大張著嘴,碧青的酒水咕咚咕咚往裡面倒,他捨不得浪費任何一滴梨花醉,看似豪放卻喝得仔細,沒有任何酒水順著嘴角兩側落下。
大金說:“他還沒有透過考核轉正。”怎麼可以進昆吾居正屋。
“玄鑒選中他的那一刻開始,他便是昆吾居的主人。”方晟言的聲音淡淡,但威儀不容忽視。
玄鑒選中了誰,誰就是昆吾居的主人,並不需要什麼考核,也沒有什麼轉正的說法。之所以姜元經歷了這些,不過是大金等員工欺生,員工們享受了近五百年同一個店主的舒泰日子,並不想接受顛婆和轉變,置氣一般的將錯誤歸結到了姜元身上。有時候看著什麼都不懂的姜元,他們甚至想著玄鑒為什麼不去找前任店主的轉世。
姜元現在在看的書、看的各種資料、開荒種出來的田,只不過是昆吾居的主人充盈知識、鍛煉體魄的罷了,是需要學習卻不是必須一定要做。
大金放下酒壇,神色肅穆正經,“你別對他做什麼,不過一普通人爾,冥主大人高抬貴手。”
坐於床邊的方晟言看著姜元的睡顏,嘴角帶著輕柔笑意,“我不會對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