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姜元幾欲出口的客氣話憋在了嗓子眼兒裡,他張張嘴,半響吐出三個字,“老男人。”
“嗯?”館長沒有聽清楚,疑惑地發了一聲。
看到了眼前的人,姜元眼裡就容不得其他了。
方晟言臨窗而立,窗外是博物館的碧樹黛瓦、是粉牆花窗,剪裁簡單素雅的西裝穿在他的身上似從煙雨朦朧的水墨畫中走出來,“巖巖如孤松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身姿挺拔,如芝蘭玉樹,瀟灑疏朗。
“方總勞您久等了,會議室嘈雜,煩請多擔待一些。”館長邁步進入室內,率先和方晟言打了招呼,今天實在是不好意思,連一間幹淨安靜的房間都找不出來,只能夠讓方氏的老總、紀錄片的投資商待在人來人往的會議室內。
“沒什麼,館長客氣了。”方晟言的目光平淡地在姜元身上掃過,就像是看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方晟言的目光一下將姜元從了愣神中喚醒,嘈雜的聲音如潮水般清晰而來,此時此刻一百多平米的會議室裡頭聚集了二三十號人,雜亂卻放置地井然有序的東西堆得人插不進腳,難為這些工作人員還能夠在裡頭毫無障礙地移動。
姜元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有本事大晚上跟著我去古宅,就繼續仗著本事跟我說清楚真相啊!!!氣不順的姜元強迫自己把眼珠子從方晟言身上摘下來,木著聲音問館長,“館長,箱子放在哪裡?”
館長連忙說:“麻煩小兄弟了,放在角落裡就好。”
角落?
會議室現在可沒有角落,是隨便找個空地放放吧。姜元心中有氣,索性挑了個離方晟言最遠的空處。
“讓讓,讓讓……”
姜元必經之路上突然橫插進來三四個人,正移動著拍攝時需要拍到的古玩字畫卷軸。口中喊著讓讓的男人背對著走,急匆匆而來,姜元想要避開,但情急之下箱子因為慣性根本移動不了。
男人的後背重重地撞在了箱子上,箱子竟然被撞得往後倒,可見小滿說的對,箱子看著大,其實並不重。
眼看著箱子要砸下來了,姜元想要避開,腦子有反應了,但沒有經歷過十年困苦的身體養尊處優,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完了完了。
姜元心裡面想著,這要是砸下來,死的可能性不大,被砸出個腦震蕩還是可能的。
有力的手扶住了箱子阻止了它倒下的趨勢,手的主人用力推了一下,箱子恢複了原狀。
還保持著躲避姿態的姜元視線落在了那隻手上,手指修長、手掌有力,手指頭圓潤,指甲因為用力泛著健康的紅豔。沿著這隻手,姜元的視線逐漸上移,落到了方晟言的臉上,試圖從始終掛著得體淺笑的臉上找出一些關心自己的端倪。
但令人沮喪的是,老男人的偽裝已經精準到了每一根頭發絲,無懈可擊。
毫無表情算面癱的話,那萬年不變的淺笑其實也是面癱的一種,前者冷漠,後者同樣拒人於千裡之外。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看到了後者能夠自我欺騙一下。
另一頭,站在窗邊的館長茫然地看看自己眼前,又看看遠處的方晟言,“什麼時候走過去的,我怎麼一點點都想不起來?”
“館長你剛才不是讓我看看磚刻畫。”方晟言淡定地收回了手,自然地說道。
“哦哦,對。”館長接收到了資訊,自然而然地順著說:“我敢保證,磚刻畫肯定是《洛神圖》的真品。”
因為變故安靜了一瞬的周遭重新恢複了活力,彷彿剛才那一幕從未發生過,繼續著自己手上的事。
方晟言要走,姜元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西裝下擺,灼灼有光的雙眼逼視著他,近乎一字一頓地說:“你不給說清楚,你就完了,方晟言!”